不可承受之“重”——本次北京北堂修缮始末
发布日期:2017-12-20   |    作者:小助手
​在首都北京的西什库大街上,耸立着一座哥特式的天主教堂,这便是北京四大天主教堂中的北堂,又名西什库天主堂,1703年开堂,曾经长期作为天主教北京教区的主教座堂,是北京最大和最古老的教堂之一。

 

修缮中的西什库教堂

修缮中的西什库教堂

 

现今的北堂从1985年政府拨款重修之后一直使用到现在。“北堂已经30年没有进行过大的修缮,这些年北堂在使用中,慢慢的出现了很多问题:地基沉降,屋顶漏水,拉空的电线有安全隐患等等。”郭文武神父介绍说。郭文武神父是现任北堂的副本堂神父,在很多外来务工教友的眼中,正是郭神父不辞辛劳的在这些年里为他们设立了一个个祈祷点,使得他们的信仰生活重新得到了保障。

 

记者从国家文物局、北京市文物局等相关部门查询得知:北堂此次修缮工程早于2012年便已经通过了国家文物局的立项;2014年北京市文物局批准了北堂的修缮方案;2016年政府财政拨款到位启动政府招标相关程序开始修缮工程。相关记录显示,此次修缮工程的质量监督工作由北京市文物工程质量监督站负责。


 从唱经楼看修缮后的教堂

从唱经楼看修缮后的教堂

 

命运多舛的修缮工程

随着修缮工程的开始,当初没有勘察到位的问题随之而来。郭文武神父介绍说:“由于前期勘察条件不足,勘察不全面,再加之最近四年(2012年勘察申请到2016年)的环境和天气侵扰,使之北堂建筑进一步损伤,在开工前期,经过深入的勘察和揭露施工,发现了很多同原设计不符或遗漏的问题,产生了很多修缮项目技术变更和工程量的调整达到了十七项之多”。

 

“揭了瓦发现木椽子、檩条因浸水腐烂的多条需要更换。”甄雪斌神父说到,“排除安全隐患,保障教友和教堂建筑的安全,这些不可预见的问题都要一一去解决”。甄雪斌神父是北堂的主任司铎,同时也是天主教北京教区的秘书长。甄雪斌神父毕业于美国圣若翰大学,是国内第一位拥有教会礼仪学位的学者型神父。“当时勘察屋顶的椽子的时候,发现有一些椽子腐烂了三分之二,摇摇欲坠。吃惊之余,也庆幸这次修缮工程很及时,否则一旦出现问题将会有不可想象的后果。”郭文武神父进一步解释说。

 

腐烂的大梁

腐烂的大梁

 

从施工的文件当中可以发现,在北堂的修缮过程中,每当发现新的问题,整个工程便暂时停工,随即召集相关专家和政府部门进行讨论和研究,拿出切实可行的办法向有关部门汇报和申请,得到批复许可后再复工。

 

“在整个修缮过程中,由于新的问题不断被发现,当初政府财政拨款远远不够,我们只能厚着脸皮甚至‘耍赖’让政府财政予以解决。北京市委市政府组织宗教局、财政局和文物局共同召开会议进行研究,决定本次修缮完工后一并解决。”面对捉襟见肘的修缮款项和一个个新增加的修缮项目,甄雪斌神父苦笑着说到。

 

原地踏步还是昂首向前?

天主教会自梵蒂冈第二次大公会议开始,面向新时代的挑战和机遇,做出了很多变革。与此同时,如何在保证历史文物独特的魅力价值和符合教会新时代的牧灵需求方面做到平衡,对于北堂此次的修缮工程来说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作为历史文物保留下来的原始祭台

作为历史文物保留下来的原始祭台

 

“由于北堂是全国文物保护单位,所以在修缮过程中内部做出任何变动都需要经过国家有关部门的审核批复以及专家组的结论才可动工”甄雪斌神父介绍说。“比如说我们在修缮过程中,发现1985年修缮时,东西两个方向的小祭台在原始的设计当中原本是两个门。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在1985年修缮的时候用红砖给封死了。”甄雪斌神父说到,“恢复这两个门,不仅恢复了北堂原有的设计,同时也排除了相应的安全隐患,这是好事。但同时也要照顾到教友们这么多年来对于堂内一物一件的特殊情感,所以我们最后决定在门的前方将原祭台的两个圣像安置下来,力求达到各方面的平衡。”

 

作为历史文物保留下来的原始祭台

修缮后的教堂东侧(空间大了很多)

 

“堂中原先用三合板及普通木头搭建的墙裙等设施,我们都换成了美国橡木,使其拥有独特的韵味,随着时间的推移会焕发新的历史风韵。”郭文武神父介绍说,“保持建筑原貌之外,安全始终是头等大事。原先的强弱电以及供暖管道混用,北京市文物建筑保护设计所认为必须全部改造。这样便需要将所有的地砖全部开启施工。地砖因为100多年使用的过程中,没有得到很好的保护,有很多地方已经被换成了水泥,还有很多的方砖面破碎,因此在修缮中进行了更换。”

 

《燕京开教略》中关于西什库教堂的记载

《燕京开教略》中关于西什库教堂的记载

 

走进尚未修缮完工的北堂,第一眼见到的便是廊柱的变化。原先的红配绿改成了金配蓝。对此,甄雪斌神父解释说:“现如今的颜色才是北堂最早开堂时候应有的颜色。我们在《燕京开教略》下篇第75页中找到了当时的樊国梁主教所描述北堂廊柱的颜色和样式。经过艺术家和专家们的反复验证,最终确定了现今的颜色。”

 

望向堂内二楼的唱经台处,管风琴被仔细的包裹着,而管风琴右边的墙壁则是一副充满着历史沧桑的彩绘壁画,上面坑坑洼洼的露出斑驳的痕迹。对此,郭文武神父解释说:“在这次修缮的过程中,施工队在除掉内墙皮发现在墙皮之下是北堂原本拥有的彩绘壁画。1985年修缮时为了让墙灰能够稳固的附着在墙上,所以当时在原有彩绘壁画的墙上凿了很多小坑儿。”

 

甄雪斌神父进一步解释说:“我们发现之后便立即停工,经过专家们的研究得出结论:如果要全部恢复北堂原有的彩绘壁画,需要历时两年多,而且恢复所需的费用也将超过2000万以上。这无疑使得本次修缮工程原本捉襟见肘的费用更是雪上加霜。最后经过权衡,文物部门决定使用可逆的方式将北堂原有的彩绘壁画覆盖上。待将来各方面条件成熟的时候,再进行修复”。 甄雪斌神父指着管风琴右侧的墙壁说:“这块墙壁我是故意让留出来的,因为它见证着北堂的历史和原本的样貌。虽然重新修缮,但我们也不能忘记历史”。
 

扩大后的祭台能容纳更多神父共祭

扩大后的祭台能容纳更多神父共祭

 

“这架管风琴从施工之初,我们就采用了保护措施。由于施工,即使我们将其保护起来,但也会落进去很多灰尘,而且未清洗的情况下贸然使用会对管风琴造成严重的损坏。待施工全部结束之后,厂家的技术人员进行彻底的清洗便可使用。”甄雪斌神父用手拍了拍覆盖在管风琴的布上的灰尘说到。

 

“前些日子,北堂临时举行了北京教区李山主教的晋牧十周年庆典,为了美观考虑,撤掉了保护在管风琴上的防尘罩。当时我们明确的要求在庆典上不得使用管风琴,否则这边举行着感恩圣祭,管风琴那边一响,里面落进去的灰尘马上就会吹出来落在每一个人的身上。”回想起前些日子的活动,甄雪斌神父摇着头说到。

 

展现中国教会史的彩绘玻璃

展现中国教会史的彩绘玻璃

 

彩绘玻璃是天主教教堂艺术的瑰宝,在这次北堂的修缮过程中是如何抉择的呢?面对这个问题,甄雪斌神父显得很自豪:“这次修缮工程的最大看点之一便是彩绘玻璃。北堂自开堂以来一直是北京教区的主教座堂,其历史地位和闻名程度在国内的天主教会中成就斐然。为了能够在未来的福传工作中发挥应有的价值,我们将北堂最原始的彩绘玻璃进行彻底的清洗和重新拼装。拼装完成后,采用国际上通行的做法使用两片钢化玻璃将其夹在中间得以完全的保护。而1985年修缮时安装的彩绘玻璃我们保留了八扇,用来见证北堂的历史。其余的彩绘玻璃我们请来了在意大利宗教美学方面有很深造诣的艺术家根据神学思想进行再创作,将大家耳熟能详的圣经故事、我们的教会、中国的教会史、天堂等景象一一再现。这样做除了有利于福传以外,同时也让每一个北堂人牢记过去,勿相忘。”

 

修缮前严重损坏的彩绘玻璃

修缮前严重损坏的彩绘玻璃


光透过玻璃照进教堂

光透过玻璃照进教堂

 

此次北堂的修缮工程,给人们最大的改变就是堂内整个礼仪空间的变化。“梵二《礼仪宪章》及《弥撒经书总论》颁布后,新建圣堂的祭台不再有屏风之类的附加物出现,而一些旧有圣堂的祭台,在可能范围内予以改建;欧洲许多圣堂的旧式祭台是艺术珍品,故整修圣堂时仍允许继续保留,但不再用于举行礼仪;且应另建新祭台,以符合新礼仪的要求。这一点在《弥撒经书总论》的第303条有所描述和要求。”甄雪斌神父介绍到,“祭台是天主的子女围绕的中心。因此祭台在这次修缮时就自然放在了中心的位置,以便于全体天主子民围绕在周围。”

 

“原先的拉丁祭台和‘高路斯’是在1985年修缮时使用三合板和一些普通板材制作的,没有艺术和文物价值。如果真的是百年老祭台,除非是制作的工匠穿越了,否则在清朝的时候不可能有三合板这种板材。”甄雪斌神父进一步解释说。


依《礼仪宪章》修缮中的祭台

依《礼仪宪章》修缮中的祭台

 

随着北堂的修缮工程彻底结束时,北京教区主教府将移驾北堂。这将使得北堂成为天主教北京教区的中心。昔日已成为北京一处景点的北堂将会迎来更多的参观游客。如何使一座拥有悠久历史的文物面向现在和未来,在满足现今教会礼仪需求的同时焕发出新的生机,为天主教在中国的传播添砖加瓦。这无疑是摆在甄雪斌神父和郭文武神父身上更重的责任。

 

神父是弱势群体

2017年9月21日,为了配合北京教区李山主教晋牧十周年的庆祝安排,修缮一年有余尚未完工的北堂根据要求进行了有限度的开放。教区迎来喜悦的同时也引来了非议。“当时教友们见到的是一个尚未完工的北堂,所有工程都没有修缮完毕,连祭台等物件都是用来设计礼仪空间时候用来参考的模型。”甄雪斌神父解释说,“我也希望在修缮过程中有教友跟我一起探讨他们发现的问题和疑虑,但我始终还在盼望着,因为到目前几乎没有一个人来找过我。”

 

耐心讲解的甄雪斌神父

耐心讲解的甄雪斌神父

 

就在前不久,网上开始流传着一份以北京北堂广大教友为名的公开信。信中对此次北堂的修缮提出诸多的不解、质疑。刹那间,各种负面评论蔓延在网上。在此期间,相关部门每天都会接到同一个人不断的举报电话,而神父们也在疲于不断地与相关部门沟通与解释。

 

“觉得委屈么?”面对着这些不解、质疑、猜测以及相关部门的压力,记者问到。郭文武神父苦笑着说:“神父是弱势群体。因为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地去沟通寻求理解和支持。”

 

“不委屈,也不敢委屈。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心尽力的把事情做好,无愧于心,无愧于教区的信任。”甄雪斌神父说完这句话之后,拿起了手机给记者读了几段事情发生后教友和神父们给他发的微信,字里行间充满的关心和安慰。而在读这些内容的时候,甄雪斌神父的眼眶泛起阵阵红润。


修缮前红配绿的北堂

修缮前红配绿的北堂

 

据甄雪斌神父介绍,参与本次北堂修缮的顾问专家委员会成员之一,香港教区礼仪委员会的罗国辉神父,原本希望能够对北堂修缮工程中礼仪空间的设计和实现发表看法。但很显然,罗国辉神父还在对前几天一封封以“北京北堂教友”的名义发送的肆意谩骂他们的电子邮件心有余悸。

 

教会的使命依然会继续,在未来的道路上究竟充满多少坎坷,谁也不知道,只能一路向前。随着人们经济生活的不断提高,对文化物质生活要求也随之提高。面对如此充满挑战的今天,教会也不断的调整以适应新时代的需求和需要。“我从小生长在北京,北堂也是我信仰成长的地方。我不能因为喜欢老北京的生活味道,而去逃避现代化的北京,因为人也随着这个社会一直在成长。”一位北堂教友如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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