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师对我说：「或许你今天可以把时间用在想想耶稣是谁。」我说：「嗯，耶稣就是天主，对吧？」导师说：「的确如此 但是，何不想想，在你自己的生命中，对你来说耶稣是谁？」

 

把耶稣想成一位朋友，是一种祈祷。

 

 

 

在我二十六岁开始思考有关加入修会的事时，祈祷也开始出现新风貌。当时我的祈祷方式仍和九岁时惯用的一样，在迫切需要某样事物时，我仍一遍遍地合〈圣母经〉和〈天主经〉。第一位跟我讨论加入耶稣会的人是圣召推行主任客恩砷父 (JimKane)，他负责招募并筛选申请入会者。客恩神父四十来岁，是一位友善的人，性情温暖开朗，他说除了填好申请表、撰写一篇简短的心灵自传、通过几位耶稣会士的面试、汇集一系列的推荐函，以及接受一组心理测验之外，他还要我做完一次个别指导避静 (directedretreat)。

 

一次什么？

 

阅读牟敦的隐院生活，得知避静的意思是花些时间，隐居于某个幽静之处专心祈祷 但是，什么是个别指导避静？我猜想，或许他们指导你去读圣经的不同部分我很想加入耶稣会，便同意了。我问：「我应该为这避静保留多少天的时间？」

 

客恩神父说，「这是八天的静默避静。」

「八天！」我惊讶道。一个人怎么可能祈祷八天呢？

我想象自己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地坐在一间暗室中，度过整

个避静期间。或者，也可能在某个积尘的教堂中，坐在不怎么舒服

的长椅上。请假的时间这么长——超过我年休假天数的一半——简

直疯了。还得静默？祈祷八天已经够难了。要维持那么久的静默，似乎不可能。

第二天我请求客恩神父把日程表传真给我，好让我为这次旅程

做准备。他笑了，说道：「没有日程表。这是避静。」

 

我对那时期最祥明的记忆之一，便是坐在书桌前，听到客恩神父的回应，心中浮现所有企业界人士可能都会有的想法：没有日程表？整整八天？这些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当时我加入耶稣会（并逃离我的旧生活）的渴望是如此强列，所以我还是向经理请了假，做好开车到麻州韦斯顿 (Weston) 坎庇恩更新中心 (Campion Renewal Center) 的准备，我将在那里度过静默、没有日程表的八天。

 

几周后，六月中旬，我到达位于波士顿城外的韦斯顿，一个林木苍郁的郊区，并且找到了往坎庇恩更新中心的路。这中心的前身是一所为耶稣会修士而设的神哲学院，庞大的砖砌建筑羣建于1926年，现在则用作新英格兰地区的避静院，和年老耶稣会士的赡养院。它的命名来由是纪念圣艾蒙．坎庇恩，一位16世纪的耶稣会士，他在依莉莎白一世统冶下的新教英国为天主教徒施行圣事，因而殉道。

 

我住的简朴房间在四楼，摆设和我后来所见过的其他避静院房间一样：一张床（当然是单人床），一组书桌椅，一个冼手台，一张摇椅，墙上还有一个十字苦架。因为那年没士顿夏天特别热，房间里非常闷，一架古老的风扇尽了全力，让包围我房间的屑暑之气得以流动。多数的早晨我醒来时全身是汗，感觉自己像一只在烤箱里的火鸡。

 

抵达后不久，便与洛恩 (Ron) 见面，他是一位年轻的耶稣会土，向我解释说他会指导我，在祈祷过程中帮忙指引我。我假装自己懂得他在说什么。然后他说我第一天可以好好享受大自然。我如释重负－－这我做得到。

 

接下来的这一天比预期中来得愉快。一是因为，静默没那么难嘛。再则因为，可能进入修道生活的新奇感刚萌芽，所以当我带着一本圣经，走过坎庇恩中心的大理石地板，以及在宽广的庭园中漫步时，我能够想象自己宛如一个安静、神圣、谦卑的耶稣会士。在充满压力的企业环境中待了六年之后，有机会躺在外面的草地上读读书，还作日光浴，挺可喜的。

 

第二天，我告诉洛恩这一天多么让人放松。我们谈话结束时，洛恩说「－接下来的一天，你何不花些时间想想天主是谁？」

 

啊哈！诡计！我约略听说过耶稣会士有如魔鬼般聪明。很明显，他们在测试我的宗教教育，以确定我知道的是否够多，足以成为一位好神父。

 

那天下午，我躺在避静院旁宽广的草地上，揣摩我该怎么描述

天主。

我想着：嗯，让我想一想，天主是——

1 造物主

2 爱

3. 全能的

 

虽然全能的比较像是形容词，我觉得这是一张会让人留下印象的清单。隔天下午我把答案呈给洛恩，希望这会巩固他对我惊人一才智的赏识。洛恩说：「不错」，然后但稍稍靠回他的摇椅。他跟我聊我的清单，可惜他似乎并没有深刻感受到我在神学方面的聪颖，然后他说，「或许你今天可以把时间用在想想耶稣是谁。」又一个诡计 比第一个更阴险！我说：「嗯，耶稣就是天主，对吧？」

 

我期待洛恩恭喜我顺利通过他颇有耶稣会特色的陷阱。然而他

却说：「的确如此 但是，何不想想，在你自己的生命中，对你来说耶稣是谁？」

午餐后，在阳光下，我舒畅地躺在柔软的草地上，提出一张新的清单。耶稣是：

1 救世主

2 默西亚

3 和平君王

 

我在十分钟内便完成了，饭后继续我的日光浴。

 

忽然，有个词跃入我的脑海：朋友。耶稣是一位朋友。那是我之前从未想到过的。我也不记得有任何人向我提过。或者，就算确实有人提过，我也没有多留意。

 

有几分钟的时间，我仰卧着，凝视清朗无云的蓝天，想象拥有耶稣这么一位朋友会是什么样子。倘若耶稣是我的朋友，祂会愉快地傾听我。祂会在我成功时与我一起庆祝，在我失望时与我一同悲伤。祂会想要我有最好的结果。祂也会想要花时间与我相处，听我说说我的生活。

 

接着，我想知道真实的纳匝肋人耶稣究竟是什么样子。当然，我在弥撒中听过福音经文，了解祂生平的一些事情，也知晓祂行的奇迹和祂的复活，但我现在想知道祂这个人的样子。对宗徒们来说，一直在耶稣周遭，是什么样的感受？在祂身边一定是件美好的事，有祂给予你支持，回答你的问题。这样思量耶稣，感觉很好，很舒服，甚至令人兴奋。我开始思考要和祂做朋友了。

 

然后，我惊觉自己分心了，岔出了我应该思考这个问题的真正理由。我尽责地强迫自己回到我的清单。我还应该加上什么？

4. 善牧

5 审判者

6 天主的羔羊（不管那到底是什么）

 

隔天早上我向洛恩逐项报告我的清单。他耐心地聆听，而后跟我聊那些图象。

 

我带着点罪恶感追加了一句：「知道吗，最有趣的事跳进了我的脑海：有一刻我把耶稣想成一位朋友。为了某种理由，我想到了宗徒们，并想象他们花时间跟耶稣相处。把耶稣想成一位朋友，感觉很好这使我快乐。」

 

这些话一出口，我就吓到了。洛恩一定会指责我浪费时间。我等待着不可避免的责难，并且不知道他是否会告诉我，我不适合当耶稣会士。

 

结果不然，洛恩靠回他的摇椅，并要我多谈些对于拥有耶稣做朋友的感受。我照做了，之后他微笑说：「我想，你开始在祈祷了。」

 

这是令人释怀的一刻，我了解到可能存在着一种不同的与天主的关系。洛恩并非在说这就是祈祷的正确方式或错误方式，或是唯一方式。他说的是：把耶稣想成一位朋友，是一种祈祷。还有，除了思考关于天主的事之外，也可以对天主有感受。此外，在祈祷中运用想象也没问题。

 

洛恩的话还有别的音涵。透过这些非常私人的想法、感受和渴望——受耶稣是朋友的想法吸引、思量宗徒跟祂在一起会有怎样的感受、想知道耶稣是否能成为我的朋友、希望自己某一天可以经验到这份友谊——天主在跟我交流。这具有启示性。

 

尽管听起来有点怪，天主显然想要和我有一份关系。

为初学者来说，那是对于祈祷关键性的洞见。天主渴望与我们

交流，并且能运用各种方法这么做。

 

在第二章中我们谈到如何觉察对天主的渴望。这次避静期间，在单纯受到「耶稣是朋友」这个想法吸引当中，我的渴望彰显出来。对他人来说，他们第一个值得记忆的祈祷经验，可能是在于默观一只长相奇特的小虫爬过树叶，或者聆听莫扎特的协奏曲时。但发现「天主想要与我们交流」，是依纳爵之道的核心洞见。

 

未完待续

节选自《平凡见神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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