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渴望而又渴望》宗座牧函 (论天主子民的礼仪培育)
发布日期:2022-11-25   |    作者:公教会礼仪发凡

教宗方济各

致主教、司铎、执事、修会会士及平信徒

论天主子民的礼仪培育

《我渴望而又渴望》宗座牧函

 

 

「我渴望而又渴望,

在我受难以前,

同你们吃这一次逾越节晚餐。」(路廿二 15)

 

 

1. 亲爱的弟兄姐妹:

在颁布了《传统的守护者》自动手谕后,我曾就该手谕向众主教发出书函。现在透过这《我渴望而又渴望》宗座牧函,也希望与大家分享一些对礼仪这教会基本生活特质的反思。这个主题如此广泛,在方方面面都值得我们仔细考虑。然话虽如此,我并无意在牧函中对这问题作彻底详尽的讨论,仅想提出一些反省提示,帮助大家深思基督徒庆典的美妙和真谛 。

 

礼仪:救恩史的「今天」

2.「我渴望而又渴望,在我受难以前,同你们吃这一次逾越节晚餐。」(路廿 二 15)耶稣在最后晚餐开始时所说的这句话,让我们有意想不到的机会,窥探到天主圣三对我们的深爱。

 

3. 伯多禄和若望被派去预备逾越节晚餐,但事实上,整个受造界以至整个历史—— 那最终要揭示自己为救恩历史的——都在携手预备这晚餐。坐于餐桌旁的伯多禄和 其他宗徒,虽然毫不觉察,却是必需的。他们之所以是必需,是因为每一件礼物要 想成为礼物,都必须有人愿意接受。在逾越救恩这事上,礼物的伟大与领受者的渺小之间的不相称,是无法比拟的,令人不胜惊叹。然而,因着主的仁慈,这份礼物 被委托了给宗徒们,好能传递给普世众人。

 

4. 没有人在这个晚餐中自得一席之位,所有人都是应邀而来的。或者更好的说:所 有人都是被耶稣必须与他们一起吃逾越节晚餐的强烈渴望吸引到那里的。耶稣知道自己就是逾越节晚餐的羔羊,知道自己就是那巴斯卦(逾越节)。这就是那顿晚餐的绝对新颖、独一无二之处,是历史上唯一真正的新事。这使那顿晚餐如此的与众不同,因此成为「最后晚餐」,无法重复。然而,因着祂那自亘古至今,始终如初, 极愿重建与人类共融的计划,直到「从各支派、各异语、各民族、各邦国」(默 五 9)而来的人仍未领受祂的体血之前,这计划是不能臻于完满的。因此,这同一 的晚餐要临现在感恩祭中,直到祂的再来。

 

5. 世界虽然仍未认识这计划,但人人都「被召赴羔羊婚宴」(默十九 9)。为获准 出席这筵席唯一所需的,就是穿上由听信圣言而来的信德礼服(参罗十 17)。教会 按照那「在羔羊的血中洗净」(默七 14)的白衣,为每个人量身定做这样一件礼服。 只要我们知道仍有人未收到这个晚餐的邀请,或有人忘却了这邀请,或在人生曲折 的旅途上迷了路,我们便不应作顷刻的休息。这就是我之前所说的,「我梦想着一 个『以传教为重的抉择』,亦即一股传教动力,足以转化一切,好使教会的习 俗、风格、时期、行事历、语言和架构,都足以成为今日世界福传的管道,而不只是为了教会的自我保全」(《福音的喜乐》宗座劝谕 27)。我这期望就是让 众人都能在羔羊祭献的晚餐中坐席,并因祂而生活。

 

6. 在我们回应祂的邀请前,而且是很早以前,祂已渴望我们:我们甚至未必意识此 事,但我们每次参与弥撒时,其实是因为祂对我们的渴望把我们吸引过来。而我们所能作的响应——这也是要求最高的修练——就是一如既往的降服在祂这份爱中,让自己被祂所吸引。我们每次领受基督体血的共融圣事,其实都是祂在最后晚餐中早已渴望的。

 

7. 擘饼的本质就是耶稣的十字架,是祂出于爱父而作的服从牺牲。假若没有了最后晚餐,也就是说,若没有以晚餐仪式预告了祂的死亡,我们就永远无法理解,祂所受的死刑竟就是那中悦父的完美敬礼,是那唯一真正的崇拜。晚餐后仅数个小时,宗徒们若能承受十字架的沉重,就可以在耶稣的十字架下亲眼目睹耶稣所说的「交付的身体」和「倾流的血」究竟意味着什么,而这就是我们在每次感恩祭中所纪念的事。当祂自死者中复活后为厄玛乌的门徒,以及为重回加里肋亚海捕鱼却不是捕人灵的门徒擘饼时,这擘饼的行动打开了他们的眼目。擘饼行动治愈了他们因十字架的恐惧而导致的盲瞽,让他们「看见」复活的基督,相信复活的事迹。

 

8. 我们若在五旬节后来到耶路撒冷,不但想知道有关纳匝肋人耶稣的事,更想与祂相遇时,那么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去找祂的门徒,好能更生动地听到祂的话语,看到祂的一举一动。除了在这个举行礼仪庆祝的团体外,我们没有可能真正与祂相遇。为了这缘故,教会常护守着主的命令:「你们要为纪念我而举行这事」,犹如至宝。

 

9. 教会从一开始便意识到,这并非是一种主的晚餐的表演,即便它有多么的神圣。 这将会是全无意义的,没有人会想到要「演出」上主一生中最高峰的时刻,尤其是 在圣母玛利亚的眼前。教会在圣神的光照下,自始就领会到,那在耶稣身上所看到 的,眼所能见及手所能触摸的,祂的话语和举动,那实在成了血肉的圣言——祂的 一切都被纳入了圣事的庆典之中。[1]

 

礼仪:与基督相遇的地方

10. 礼仪强而有力的美妙之处就在这里。假若复活为我们只是一个概念、一个主意、 一种思想;假若复活者为我们来说,只是追念他人记忆中的记忆,不管他是多么权 威,即便是来自使徒的回忆;假若没有获得与祂实在相遇的可能,那就等于宣告降 生圣言的新颖已告终结。反之,圣言降生的事迹除了是历史上历久弥新的事外,更是圣三为与我们共融结合所选用的方法。基督信仰要么是与祂活生生的相遇,要么是它根本不存在。

 

11. 礼仪给我们保证这相遇是可能的。对我们来说,一个最后晚餐的模糊纪念,并没有什么好处可言 。我们所需要的是出席这晚餐,好能听到祂的声音,领受祂的体血。 我们需要祂。在感恩祭中以及在所有圣事中,我们能确保与主耶稣相遇的可能,让祂逾越奥迹的力量能临于我们。耶稣祭献的救恩效力,祂的每一句说话,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和情感,都借着圣事庆典而临于我们。我就是尼苛德摩、撒玛黎雅妇人、葛法翁的附魔者、伯多禄家中的瘫子、获宽恕的罪妇、患血漏病的女人、雅依洛的女儿、耶里哥的瞎子、匝凯、拉匝禄、同获主宽恕的右盗和伯多禄。在十字架上,「基督为人舍生,永不再死;被人处死,却永远生活」[2]。祂借着圣事的效力,继续宽恕我们、治愈我们、拯救我们。通过降生奥迹的方式,祂具体的爱着我们。祂以这方式满足了祂在十字架上所宣布对我们的渴望(若十九 28)。

 

12. 我们与祂逾越奥迹行动的首次相遇,就是那标志着所有基督信徒的生命事件,亦即我们的洗礼。洗礼不是在思想上迎合祂的想法,或者承诺遵守祂所规定的行为守则,而是整个人投入祂的苦难、死亡、复活和升天的奥迹中。这不是魔法:魔法刚好与圣事的逻辑相反,因它自诩拥有凌驾于天主的力量,为此它出自试探者。在与降生奥迹完美的一脉相承中,我们借着圣神的临在和行动,获得了死于基督和活于祂的可能。

 

13. 这事的发生何其触动人心!祝福洗礼用水的祷文 [3] 向我们揭示了:天主创造水正是为了洗礼。这就是说,当天主创造水时,祂想到的是我们每一个人的洗礼,而这个想法伴随着祂在救恩史上的所有行动,每次祂都有明确的意图,使用水来完成祂的救赎工程。就好像在一开始创造了水之后,祂就想要让它成为洗礼之水以使之臻于完美。如此,祂这样作是想要这水充满那运行大水上的圣神行动(创一 2),令它隐藏着圣化的能力。祂用洪水来使人类重生(创六 1-9, 29);祂控制红海的水,把它分开,开拓出通往自由的途径(参出十四);祂把沐浴于圣神内的圣言放

入约旦河中,祝圣了那水(参玛三 13-17;谷一 9-11;路三 21-22)。最后,祂把这水搀合祂圣子的宝血中,于是圣神的恩赐与那为我们被宰杀的羔羊的生命与死亡的恩赐,便不可分离地结合在一起,由圣子被刺开的肋膀倾注到我们身上(若十九34)。我们就是沉浸在这水中,藉它的效力加入基督的身体,与祂一起复活,得到不朽的生命(参罗六 1-11)。

 

教会:基督身体的圣事

14. 正如梵二引述圣经、教父和礼仪——真确传统的支柱——提醒我们(参《礼仪宪章》5),「从安眠于十字架的基督肋膀,产生了整个教会的神妙奥迹。」[4] 第一个亚当和新亚当间的相似之处是令人惊讶的:就如天主使亚当熟睡,再由他的肋膀拉出厄娃,同样,从在十字架上进入死亡睡眠中的新亚当的肋膀,新厄娃——教会诞生了。最令我们赞叹不已的是,我们可以想象新亚当在凝视教会时,也说了同样的话:「这才真是我的骨中之骨,肉中之肉」(创二 23)。当我们因信从祂的圣言,而步入洗礼的水中时,我们便成了祂的骨中之骨,肉中之肉 。

 

15. 我们不加入祂的身体,便无法完满地度崇拜天主的生活。事实上,完美和中悦 父的崇拜行动惟有一个,就是圣子的服从至死,且死于十字架上。唯一能让我们参与祂的祭献的,就是成为「子内的子女」。这是我们已获赐之恩惠。在礼仪中行动 的主体,常是且唯独是基督和教会,即基督的奥体。

 

礼仪的神学意义

16. 我们应归功于梵蒂冈第二次大公会议——以及之前的礼仪运动——重新发现了对礼仪的神学理解及其在教会生活中的重要性。《礼仪宪章》所阐明的总则成了日后礼仪改革的基础,这些总则仍是推动完整的、有意识的、主动的和实惠的礼仪庆 典的基础(参《礼仪宪章》11, 14),因为「礼仪是信友汲取真正基督精神的首要泉源」(《礼仪宪章》14)。我只想以这牧函邀请整个教会重新发现、维护和活出基 督徒庆典的真理和力量。但愿基督徒庆典的美妙,以及它对教会生活的必然效果,不会被人对礼仪价值的肤浅和狭隘的理解所损害,尤有甚者,被不论何种类型的意 识形态和观念所滥用。耶稣在最后晚餐中为众人合而为一所作的大司祭的祈祷(若 十七 21),要审判我们的分裂,这些分裂竟是在举行「擘饼」、慈悲的圣事、合一 的标记、爱德的联系时,所造成的。[5]

 

礼仪:对抗俗化精神荼毒的解药

17. 我曾在不同机会上提醒人防范教会生活上的危险诱惑,我称之为「俗化精神」。我在《福音的喜乐》宗座劝谕(93-97)中详加论述了,尤其提到彼此相关的玄识论(诺斯底主义 Gnosticism)和新白拉奇论(neo-Pelagianism),二者都是俗化精神的推动者。

 

前者把基督信仰贬为一种主观论,「最终把人困在自己的想法和感受里」(《福 音的喜乐》宗座劝谕 94)。后者否定恩宠的作用,「导致自恋式的或专制式的菁 英主义,原应勉力福传,却从事分析和归类;原应朝向恩宠,却把精力消耗在 检定与验证上。」(《福音的喜乐》宗座劝谕 94)

 

这些歪曲的基督宗教形式,会对教会生活造成灾难性的后果。

 

18. 据我前面所提及的,很明显,礼仪就其本质而言,是对抗这些荼毒最有效的解 药。我当然是指礼仪的神学意义而言,就如比约十二世曾指出的,礼仪绝对不是「一 些虚有其表的仪式,或纯粹一些规范崇拜行动的法律和规例。」 [6]

 

19. 若说玄识论以主观主义(subjectivism)荼毒了我们,那么礼仪庆典将使我们从「自我参照」(self-reference)的囚笼中解放出来,这种「自我参照」,是由一己 的推理和感觉所滋养的。举行礼仪并不是个人的行动,而是基督与教会,亦即全体信众与基督联合一起所作的行动。礼仪不说「我」,而说「我们」,而且对「我们」 作任何规限,都属邪恶的行为。礼仪并不让我们独自寻找一个对天主的奥迹的个人 假设认识。相反,礼仪牵着我们的手,以全会众的身份,把我们带进天主圣言和圣事标记所揭示给我们的奥迹深处去。礼仪秉承天主行动的方式,依照圣言降生的模式行事,也就是说,通过身体的象征性语言,延伸到事物、空间和时间。

 

20. 若说新白拉奇论以自诩靠己力得救荼毒了我们,礼仪庆典就净化了我们,宣告因信仰而白白得来的救恩。参与感恩圣祭并非我们自己的成就,好像我们得以藉此在天主或弟兄姐妹前炫耀一样。每次礼仪开始时,都会让我想起我是谁,让我承认己罪,并邀请我恳求终身童贞玛利亚、天使、圣人和各位弟兄姐妹,为我祈求上主我们的天主。我们确实不堪当进入祂的殿宇;我们需要祂的话来拯救我们(参玛八 8)。 除了我们主耶稣基督的十字架外,我们没有别的夸耀(参迦六 14)。礼仪与苦修的道德主义无关。它是主逾越奥迹的恩赐,我们若乐意接受,便能使我们的生命焕然一新。我们之所以能进入晚餐厅,只因被祂想与我们共进逾越节晚餐的渴望所吸引:「我渴望而又渴望,在我受难以前,同你们吃这一次逾越节晚餐。」(路廿二 15)

 

每天重新发现基督徒庆典真谛之美

21. 但我们必须小心:为使礼仪的解药生效,我们每天都需要重新发现基督徒礼仪 庆典真谛的美妙。我再次提出礼仪的神学意义,正如《礼仪宪章》7 中如此优美的 描述说:礼仪是耶稣基督的司祭职务,是祂藉逾越奥迹揭示并赐与我们,并透过五 官感知的标记(水、油、饼、酒、动作、说话等)而实现,好使圣神把我们整个置 于逾越奥迹中,转变我们整个生活,令我们愈来愈肖似基督。

 

22. 不断重新发现礼仪的美妙,并不等于仪式上的唯美主义,满足于小心翼翼地遵行外表礼节,或吹毛求疵地墨守礼规。我这样说,绝不是要认同那相反的态度,把 漫不经心的平俗当作朴实,或将实质代之以无知的肤浅,又或把务实的礼节举动,与恼人的实用功能主义混为一谈。

 

23. 让我们厘清一下:礼仪庆典的各方面(空间、时间、动作、说话、对象、服饰、 歌咏、音乐⋯⋯)都应考虑周详,每个礼规都必须遵守。如此的关注足以避免从会众中掠夺原本属于他们的东西;也就是说,要按照教会所规定的仪式去举行逾越奥迹。但即使举行礼仪的素质和正确行动受到了保障,这仍不足以令我们的参与完满

无缺。

 

对逾越奥迹的惊叹:礼仪行动不可或缺的一个部分

24. 面对以具体的圣事标记来实现的逾越奥迹,我们若完全不觉惊叹,将可能冒着 被排除于每个礼仪庆典的恩宠汪洋之外的风险。努力提高礼仪庆典的素质,即使值 得称赞,也是不够的;即使提醒人要有更大的内在精神,也仍不足够。内在精神如 果没有接纳基督信仰奥迹的启示,便可能使自己陷于空洞主观的风险。与天主相遇 不是一个人内心寻求天主的成果,它是一项被赋予的白白恩赐。在「最后晚餐」中, 我们通过圣言降生的新事实能与天主相遇,且在祂渴望我们把祂当作食粮的时候达 到了巅峰。我们岂能错过这奇妙恩赐令我们惊叹的机会呢?

 

25. 我所说的对逾越奥迹的惊叹,绝不是指「奥秘感」这模糊表述所代表的意思。曾几何时,它成为了对礼仪改革的主要指控之一。有人认为,礼仪中的奥秘感已被消除。但我所说的惊叹,并不是指人摄服于一些模糊事实或神秘仪式。相反,这是对天主的拯救计划,在耶稣的逾越事迹中启示出来(参弗一 3-14)所作的惊叹,而这逾越事迹的力量仍继续透过举行「奥迹」及圣事临于我们身上。但同样真实的是,这启示的圆满是如此浩瀚,实在超乎我们有限的人性,只会在末日主再临时得以满全。但这若是一种正确的惊叹,那么天主临在的绝然不同性,即使有圣言降生成人所带来的亲近感,我们也绝不会对它有觉察不到的风险。如果礼仪改革消除了那种模糊的「奥秘感」,那非但不是指控之因,更是称许之由。美就如同真理一样,总是令人惊叹,当美与真理被指涉天主的奥秘时,就会导人于崇拜。

 

26. 惊叹是礼仪行动的一个重要部分,因为这是那些知道自己参与了象征性行动的人看待事物的方式。它使那些体验过象征力量的人感到惊奇,因为象征的力量不在 于提及某个抽象的概念,而在于它所包含和表达的具体事物。

 

需有认真及充满活力的礼仪培育

27. 因此,基本的问题就是:如何重获彻底度礼仪生活的能力?这正是梵二改革的 目的。这一挑战极其艰巨,因为现代人——在不同文化有不同程度——已经失去了 参与象征行动的能力,而象征行动是礼仪行为的一个基本特征。

 

28. 在后现代时代,人们感到自己更加迷失,没有任何形式可参照,由于缺乏价值 观而变得冷漠,他们完全孤立无援,生活在似乎支离破碎的视野中。加上过往时代 遗留下来的包袱,包括个人主义和主观主义(死灰复燃的白拉奇论和玄识论),今后现代的人不胜负苛。问题也在于一种与人性相违的空虚不实的唯心论,因为人既是个有肉身的精神体,为此他能作象征行为,并能明白象征意义。

 

29. 教会召开梵二会议,正是要应对现代世界的实况,重振教会意识自己作为基督 ——「万民之光」(Lumen gentium )的标记(圣事),留心静听「天主圣言」(Dei Verbum ),视现代人类的「喜乐与期望」(Gaudium et spes )一如己有。梵二的四大宪章是不可分离的,大公会议所作的空前大反思,也绝非偶然之事——这是教会

 

同道偕行(synodality)的最高表现,我和你们所有人都被召唤去守护这富饶——而 这反思是以「礼仪」(《礼仪宪章》Sacrosanctum Concilium )作开始的。

 

30. 教宗圣保禄六世在结束大公会议的第二会期时(1963 年 12 月 4 日)这样说:「此外,这激烈而复杂的讨论,并非没有成果的:事实上,那首先讨论的课题, 亦即神圣礼仪——从某意义上说,不论是就其性质或尊贵而论,这也是教会内首要的——达到了美满的结论,并由我们今日隆重颁布。因此之故,我们的心灵充盈真挚的喜乐。我们察觉到我们所做的一切,正符合了正确的价值和职责优次:这样一来,我们明认天主应占首位;我们的首要本份就是向祂呈上我们的祈祷;礼仪是我们在那神圣交流中获得天主生命的首要泉源;礼仪是我们第一个灵性学府,也是我们应给那些以信德和热切祈祷与我们联系的基督信友的首个礼物;最后,礼仪也是我们向世人作的首个邀请,让他们以无言之声发出 虔诚而真挚的祈祷,借着耶稣基督并在圣神内,与我们一起歌颂天主,表达出人类的期望,从而感受那使人心灵重生的无可言喻的力量。」[7]

 

31. 我不能在本函详述这段话中不同表述的丰富意义,就让各位自行细嚼。礼仪既然「是教会行动所趋向的顶峰,同时也是教会一切力量的泉源」(《礼仪宪章》10),那么我们就能理解礼仪问题的关键所在。把举行礼仪时不幸出现的紧张局面,当作纯粹是各人对某个特定礼节的不同品味,那似乎是过于琐碎浅薄。其问题症结主要在于教会论。我实在不明白,人们怎能一方面承认梵二的有效性——尽管令我惊讶的是,天主教徒似乎不可能这样做——另一方面同时又不接纳《礼仪宪章》所提出的礼仪改革。然而这宪章所表达的礼仪事实,与《教会宪章》美妙描述的教会

观,是密切相关的。为此,正如我在写给众主教的书函中所说的,我感到有责任重申:「由教宗圣保禄六世,以及教宗圣若望保禄二世,按梵蒂冈第二届大公会议的法令所颁布的礼书,是罗马礼的祈祷律(lex orandi )的唯一表达。」(《传统的守护者》自动手谕 1)不接纳礼仪改革,以及对它肤浅的理解,都分散了我们的注意力,使大家无法觅得我一再重复的问题的答案:我们如何增进彻底活出礼仪行动的能力?我们如何继续让自己在礼仪中,对眼前所发生的事感到惊讶?我们实在需要认真且充满活力的礼仪培育。

 

32. 让我们重回到耶路撒冷的晚餐厅去:在那五旬节的早上,教会诞生了,她是新 人类肇始的细胞。这男女众人组成的团体——因获恕而和好,因生活的主而生活, 因真理之神的寓居而归真——只有他们才能打破这狭隘精神上的个人主义。

 

33. 这五旬节的团体能举行分饼礼,因为他们确知主是生活的,由死者中复活了, 以祂的话语和行动、以及透过祂的体血的祭献而临在。从那一刻起,礼仪庆典便成 了与祂相遇的特许之地,尽管不是唯一的一个。我们知道只有借着这相遇之恩,人 才能成为圆满的人。只有在五旬节诞生的教会,才能认识人之所以为人,对天主、 万物和自己的兄弟姐妹开放,建立全面的关系。

 

34. 这正是礼仪培育的关键问题所在。郭迪尼(Romano Guardini)曾说:「这里也 指明了首要的实际任务是什么:顺应我们时代的内在转变,我们必须重新学习, 如何以彻底的人性去面对宗教关系。」[8] 这正是礼仪所能做到的。为达成这事, 我们必须接受礼仪培育。郭迪尼毫不犹疑地声称,没有礼仪培育,「改革礼节和经 文,并没有多大帮助。」[9] 我并无意在这里,对礼仪培育这丰富的议题作详尽的 讨论。我只想提出一些可以作为反省的建议。我认为这可分两方面而言:为礼仪作培育和被礼仪培育。前者取决于后者,而后者的存在,不可或缺。

 

35. 过去和现在都有必要找到研习礼仪的培育渠道。从礼仪运动开始,在这方面已经做了很多工作,其中学者和学术机构都作了不少宝贵的贡献。然而,现在重要的是要以一种易于理解的方式将这些知识传播到学术范围之外,以便每个信徒都可以 从礼仪神学的意义知识中有所增进——这是每一种礼仪知识和每一项礼仪实践的关 键与基础问题——并要增长对礼仪庆典发展的认识,帮助每个人和所有人都能理解 感恩祷文、礼节的进行和它们的人类学意义。

 

36. 我想到了我们主日聚会的规律节奏,信友齐聚一起,主日接着主日、复活节接 着复活节,举行感恩祭;在每个人和团体生活的特别时刻、在所有人不同的人生阶 段。当受秩的圣事施行人牵着受洗者的手,带领他们经历那多次重复的逾越奥迹时, 他们正履行一项极重要的牧灵行动。我们要永远记住,教会——基督的奥体才是这个庆典的主体,而不只是司铎一人。由研习礼仪而来的知识,只是能够进入所庆祝 奥迹的第一步。明显地,为能引领其他弟兄姐妹,主持礼仪聚会的圣职人员,当然 必须认识这途径,除了从神学研习上了解它外,他们还需要通过经常参加礼仪来体 验,并藉由祈祷所滋养的——当然不仅当作是一种必须履行的义务——活生生的信 仰经验。每位司铎在领受圣秩时,都曾听到主教给他说:「你要明白你所做的, 生活你所举行的,使你的生活符合主的十字架奥迹。」[10]

 

37. 修院课程中的礼仪科目,也须顾及举行礼仪本身的巨大潜力,能对所有神学知识形成有一致系统的视野。神学科目各按其位,都应显出它与礼仪的密切关联,令司铎培育的一致性得以显明和落实(参《礼仪宪章》16)。修院的神学培育若有一个赋予礼仪智慧的课程计划,肯定能对牧灵实践带来积极的效果。教会生活中的每 一方面,都在礼仪中找到了它的顶峰和泉源。一个全面、有系统和整合的牧灵实习, 需要的并不是一个仔细安课程,而是把作为共融基础的主日感恩祭,置于团体生活的中心。对礼仪的神学理解,并不等于要把一切归纳到敬拜天主上。举行礼仪却不作福传,并非真的敬礼,就如只宣讲福音,而不让人在礼仪中与复活的主相遇,也算不得真正的宣讲。再者,这两者若没有爱德的见证,就宛如「发声的锣,或发响的钹」而已矣(格前十三 1)。

 

38. 对圣职人员和已受洗的信友而言,礼仪培育首先并非些可以一劳永逸获得的东西。既然所举行的奥迹,是超越我们能力所能理解的恩惠,因此每人都要努力不断地接受培育,常怀卑微者的谦逊,及对惊奇神奥的事表示赞叹的态度。

 

39. 有关修院培育的最后一个意见:除了学习课程外,更应有体验礼仪庆典的机会,

 

那不仅在礼节上要是个模范,更应是实在和充满活力的,让人可以真正与天主共融 结合,这也是神学知识所必须趋向的共融。惟有圣神的行动,才能令我们对天主奥 秘的认识,臻于完满,因为天主的奥秘并不在于思想上的领会,而是一种触及整个生命的关系。这样的经验是基本的,好让修院修士在成为受秩的圣职人员时,能伴随团体踏上认识上主奥秘的同一旅程,这奥秘就是爱的奥秘。

 

40. 这最后一个意见,带我们到了「礼仪培育」的第二个意义上去。我所说的就是,我们每人各按自己的身份,由所参与的礼仪庆典中接受培育。甚至连上述由求学而来的知识,为了不沦为一种唯理主义,也必须有助于实现礼仪在所有基督信徒身上的培育。

 

41. 从上述有关礼仪的性质,可清楚地看出,对基督的奥迹的认识,为我们的生活是决定性的,但这并不在于认同一些想法,而是要与基督有一个实实在在的生命交流。从这个意义上说,礼仪并不在于「知识」,其目的首先也不是训导的,尽管它具有很大的训导价值(参《礼仪宪章》33)。相反,礼仪关乎赞颂,关乎对圣子的逾越奥迹表示感恩,关乎祂在我们身上所施展的大能。礼仪庆典与我们顺服圣神的行动有关,圣神在我们身上行动,直至基督完全在我们内形成为止(参迦四 19)。 我们培育的最终目标,就是肖似基督。我重复说:这与一个抽象的思想过程无关,却与逐步成为基督有关。圣神正是为了这目的而被赐下,祂的行动常只是为了塑造基督的身体。面饼成为圣体就是以这方式,同样每位已受洗的信友,都要愈来愈成为在洗礼时所领受的,亦即是说,成为基督奥体的肢体。大良教宗这样写道:「我们分享基督的体血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使我们成为我们所领受的。」[11]

 

42. 这生命交流是以圣事的方式,完全按照圣言降生的方式而发生的。礼仪的进行是采用与抽象精神完全相反的事物:饼、酒、油、水、香料、火、灰烬、石头、织物、色调、身体、说话、声音、静默、举止、空间、移动、行动,次序、时间、光。整个受造界都是天主爱情的体现,当这爱在耶稣的十字架上表露无遗之际,整个受造界便被吸引到祂面前。我们运用整个受造界,去与圣言相遇:这圣言降生成人、被钉十字架上、死去、复活、升到父那里。这就正如祝福洗礼用水的经文所咏赞的,但也是祝圣至圣圣油的经文和奉献饼酒的经文所说的:它们都是大地和人力的产物。

 

43. 礼仪归光荣于天主,非因我们能为天主所居住的那不可接近的光明(参弟前六 16)加添什么美丽。我们也不能为天使完美的歌声增添什么,他们的歌声永远响彻高天。礼仪之所以能够光荣天主,是因为它让我们——在这里,在地上——在举行奥迹时看到天主,并因看到祂而由祂的逾越奥迹中汲取生命。我们都因自己的罪成了已死的,却与基督一起重获新生。我们就是天主的光荣。我们都由于恩宠而获救(弗二 5)。合一圣师依勒内提醒我们说:「天主的光荣就是活生生的人,而人的生命就是享见天主:如果天主透过创造的启示,已能使世上的一切生物获得生命,那显示天父的圣言,更能使那些看见天主的人获得生命。」[12]

 

44. 郭迪尼(Romano Guardini)写道:「以下是礼仪培育的首要任务:必须使人重获领略象征的能力。」[13] 这是所有人的责任,不分受秩的圣职人员还是信友。这任务并不容易,因为现代人在象征前已成了文盲般,不懂得解读;他们甚至想也没有想过它们会存在。我们身体的象征也是一样:身体是个象征,因为它与灵魂密保证合为一;身体是那作为精神体的灵魂,在肉体层面上的可见形像;而这正是人的独特之处,人的这特性是不可被贬为任何一种生物形式的。对超性开放,趋向天主,这是我们的本质部分。否认这点,会令我们在无法认识天主之余,也无法认识自己。只要看看人们对待肉身是如何的自相矛盾,便可见一斑:人一时受青春永驻的神话所支配,对肉身呵护备至;另一时却又把它物化至全无尊严可言。事实是,我们不能只从肉身着想而给予肉身价值。所有象征都是既强大而又脆弱的。如果它得不到尊重,得不到应有的待遇,它就会粉碎,失去它的力量,变得微不足道。 我们不再有圣方济各那样的眼界,他看着太阳——他称太阳为兄弟,因为他觉得太 阳是兄弟——并看见它如此「美丽,极其光辉灿烂」,遂充满惊讶地赞美说:「至 高者,它带着祢的肖像。」 [14] 现代人既失去了领略身体和万物象征意义的能力, 便几乎无法领略礼仪的象征语言。然而,问题并不在于要弃用这种语言。这语言之 所以不能废弃,是因为圣三选择了以圣言成了血肉的方式临于我们。更确切的说, 这是一个恢复使用和理解礼仪象征的能力的问题。我们不要灰心,因为正如我在上 所述的,这特性是我们人性的组成部分;虽然面对唯物论(materialism)和精神主 义(spiritualism)的荼毒——两者都否定灵魂和肉体的统一性——但它们总是准备 重新出现,就像每个真理一样。

 

45. 所以,我想提出的问题是,我们如何才能重获理解象征的能力?我们如何才能 从新学识解读它们,好能活出它们?我们很清楚,因着天主的恩宠,圣事的举行其 本身是具有效力的(ex opere operato 圣事的事效性),但这并不保证若与举行礼仪 的用语脱节,人们仍能充分参与。「解读」象征并非一个意念上的知识,也不是对 观念的领略,而是一种生活的体验。

 

46. 最重要的是,我们必须重新获得对受造物的信心。我的意思是说,事物——圣事是由事物「构成」的——来自天主。它们指向天主,并随祂运用,尤其被祂用于圣言降生上,好让它们成为救恩的工具,圣神的工具,恩宠的渠道。在这一点上,明显可见这看法与唯物论或精神主义间,有着何等巨大的差异。如果带给我们救恩的受造物在圣事的行动中是如此基本且必不可少的,我们便要对它们另眼相看、怀着不肤浅的态度,表出尊重和感激之情。自创世之初,受造之物已蕴含着圣事圣化恩宠的种子。

 

47. 在思考礼仪如何培育我们之际,另一个决定性问题,就是要有必需的教育,让人能有正确的内心态度,好能运用和理解礼仪象征。让我用一种简单的方式来表达。 我想到了父母,甚至可能是祖父母,还有我们的堂区司铎和传道员。我们大部分人都是由他们学会礼仪动作的意义,如划十字圣号、下跪、信经等。我们可能还依稀记得前辈执着小孩子的手,第一次缓慢的教他划我们得救的圣号。这举动加上慢慢的说话,就好像要把持这动作的每一细节和整个身体一样:「因父⋯⋯及子⋯⋯及圣神⋯⋯之名。阿们。」然后,放开小孩子的手,看他独自再划一次,随时准备作出提点。这动作就好像给了他一件会随着他一起成长的衣服,以只有圣神才知道的方式打扮他。由那一刻起,这个手势的象征力量,就是我们的,它属于我们;或者 更好地说,我们属于它。它给了我们形式,我们是由它形成的。这里无需用许多言 词,也没有必要理解那个手势中的一切:其所需要的就是微小,无论是授予的或是 领受的。其余的全是圣神的工作。我们就是这样开始学会象征语言。如此丰富的财 富,我们不能让它自我们手中被剥夺。随着成长,我们将有更多的方式去理解礼仪 象征,但总应保持赤子之心。

 

举行礼仪的艺术

48. 保存和增进理解礼仪象征的关键好方法,当然是「举行礼仪的艺术」。这名称有 多种不同解释。但我们若参照《礼仪宪章》7 对礼仪的描述,亦即我曾多次提及的, 它的含义就会清晰过来。「举行礼仪的艺术」不等于墨守礼规,更不能视为一种不覊的古怪、甚或是狂野的创意。礼仪本身就是一种规范,而规范并不以自己为目标, 却常是为了一个它想保护的更高超的事实服务。

 

49. 就如任何艺术一样,「举行礼仪的艺术」需有各种不同的知识。首先,它需要 了解通过礼仪展现出来的活力。礼仪举行之时,亦即逾越奥迹以纪念方式临现之际,信友借着参与这纪念,从而在自己的生活中体验这奥迹。没有这样的理解,举行礼 仪很容易会陷入只着重外表的形式主义(或多或少的优雅),或是只着重规则的法 律主义(或多或少的僵化)。其次,有必要知道圣神在每个礼仪庆典中是如何行动的。「举行礼仪的艺术」必须与圣神的行动相协调,才能免受个人喜好的主导,沦于主观主义。只有这样,它才不会受到一些没有辨别能力的文化因素入侵,这类文化因素与正确理解的本地化毫无关系。

 

最后,必须明了象征语言的动力、其特殊性质及其功效。

 

50. 这些简短描述已足以清楚指出,「举行礼仪的艺术」是不可以即兴而为的。就如任何艺术一样,必须工多艺熟。对一个工匠而言,有技巧已足够,但对一个艺术家而言,除认识技巧外,还需有灵感,那是一种积极的拥有方式。一个真正的艺术家并不拥有一门艺术,而是被它所拥有。我们并不能只靠参加一个演讲课程,或学习有说服力的交流技巧,便能把握到「举行礼仪的艺术」(我不是在判断意图,只是观察效果)。所有工具都可以是有用的,但必须服务于礼仪本质和圣神的行动。专心致志举行礼仪是必需的,好让礼仪行动本身教给我们举行礼仪的艺术。郭迪尼(Romano Guardini)写道:「我们必须理解,我们仍然深陷在个人主义和主观主义之中,我们对『崇高』的要求变得何等不习惯,而我们的宗教生活又变得何等狭隘。我们必须唤醒自己对『崇高』的祈祷方式的意义,及重新决意以自己的生活参与其中。然而,达致这目标的途径就是纪律,要坚拒一个软弱的多愁善感;要认真下工夫,遵行教会教导的生活和宗教行为。」[15] 这样,我们才能学会「举行礼仪的艺术」。

 

51. 论到这主题时,我们多会想到这是有关受秩圣职人员主持礼仪的事,但其实这是所有受洗的信友应有的态度。我想到属于聚会团体的所有举动和语言:聚集、游行进堂、就座、起立、下跪、歌咏、静默、欢呼、观看、聆听。会众「一致聚集」(厄下八 1)参礼的方式有很多。各人都做着同一的动作,大家同声应对——这传递给各人整个会众的力量。这种一致性不仅不会使信徒麻木,反而教育每位信友,去发现他们每人的真正独特性,那并非出于一种个人主义的态度,而是意识到自己属于同一个身体。这不是一个遵循礼书的问题,更确切地说,它是一种「纪律」——就像郭迪尼(Romano Guardini)所说的那样——纪律若然真心遵守了,便能培育我们。 正是这些动作和说话,在我们的内心世界中建立了秩序,使我们生活在某些感觉、态度和行为中。它们并非详列的一套理念,而是一种使身体整体参与的行动,也就是说,它是身体和灵魂的统一。

 

52. 在属于整个参礼会众的仪式中,静默占据了绝对重要的位置。它多次被明确列于礼规上。整个感恩祭庆典都沉浸在静默当中,它既出现在开始之时,也出现在每个礼节进行之间。实在,它出现在忏悔礼、在「请众同祷」后、在圣道礼仪中(在每篇读经前,各篇读经之间,及在讲道后)、在感恩经当中、在领共融圣事(领圣体)后。[16] 这静默并非一个用来藏匿遁世的避难所,好像把礼仪视作令人分心的东西而要暂时放下似的。如此的静默违背了礼仪庆典的本质。礼仪中的静默更为宏大:它是圣神临在和行动的象征,是祂推动整个礼仪的进行。因此之故,它常构成礼节顺序中一个个的巅峰 。正因为它是圣神的象征,它有表达圣神多方面行动的能力。这样,我们再次回顾刚才提到的时刻:静默变成了对罪恶的悲伤和对归依的渴望,它唤醒人准备就绪以聆听圣言及醒寤祈祷,它使人妥善准备朝拜基督的体血;在我们领受主的密契中,提示圣神会在我们的生活中产生什么影响,好令我们更肖似那擘开的饼。为了这种种理由,我们必须小心谨慎地去履行这静默的象征动作。圣神藉静默来形成我们,培育我们。

 

53. 每个动作和每句说话,都包含一个常新的明确行动,因为它常与我们生命的不 同时刻相遇。我以一个简单的例子来说明这点。我们下跪是为祈求天主宽恕、为折 服我们的骄傲、为呈献给天主我们的哀痛、为祈求祂的救助、为感谢祂所赐的恩惠。正是这同一的姿态,在本质上宣告了我们在天主面前是渺小的。然而,在我们生命 的不同时刻,它塑造了我们的内心深处,好能在我们与天主及弟兄姐妹的关系上表 达出来。下跪也应该是有艺术地作,亦即是说,要完全意识到它的象征意义,及明白我们以这操作表示在天主前应有的态度。如果这个简单动作常应这样做,那么举行圣道礼仪又应如何加倍认真呢?我们为了宣读圣言、聆听圣言、从圣言汲取祈祷 的灵感、在生活中实践圣言,又应把握怎样的艺术呢?这一切都应尽心而为,不应 虚有外表和形式,但应是活生生的、内在的,好使礼仪中每个行之以「艺术」的动 作和说话,都能培育个人和团体的基督徒人格。

 

54. 既然「举行礼仪的艺术」是整个举行礼仪的会众所应有的,那么受秩的圣职人员就更应特别加以留意。我到访信友团体时经常注意到,他们度礼仪庆典生活的方式——无论是好是坏——常受到他们堂区司铎如何主持礼仪聚会的影响。我们可以说,主持礼仪聚会可有不同的「模式」。以下一些彼此对立的可能态度,显示出显然不恰当的主礼方式的特征:严酷的一成不变或恼人的新意不断,精神化的神秘主义或实用的功能主义,仓促行事或过份强调的缓慢,不经意的草率又或过份的挑剔,过份殷勤或木讷呆板。鉴于这些例子的范围广泛,我认为这些主礼模式的不恰当有一个共同的根源:一个极度个人主义式的主礼风格,有时表现出一种难以掩饰的想要成为关注中心的狂热。这种表现经常在传媒或在线直播礼仪时更加明显,这些并不总是合适的,需要进一步考虑。我必须申明:这些并非最常见的情况,但不少聚会仍遭受到这样的滥用。

 

55. 有关主持礼仪的重要和微妙,还有很多话可以说。我曾在不同场合上,详述过 讲道的严格本份。[17] 我在此只限于作一些较概括的意见,以反映出我们是如何受到 礼仪的培育。我想到我们团体中常规的主日弥撒:我说话的对象是司铎们,虽未有 明言,也包括所有受秩的圣职人员。

 

56. 司铎因圣秩所领受的恩赐,以他特有的方式参与礼仪庆典,而这特点正在于他 主持礼仪。正如他应执行的其他职责一样,这首先并非团体委任给他的本份,而是来自他在受秩时所领受的圣神倾注的结果,使他能胜任此职。司铎也藉所主礼的礼仪聚会,而受到培育的。

 

57. 为能妥善履行这服务——当然要有艺术!——司铎首先应明确意识到,蒙主慈恩,他自己成了复活主的特别临现。受秩的圣职人员自身就是主临现的形式之一, 这点正是令信友的礼仪聚会显得独一无二之处(参《礼仪宪章》7)。这事实令主持礼仪者的一言一行,(广义上)具有「圣事」的分量。会众有权利在这些动作和说话上感受到——今日一如在最后晚餐中一样——主继续渴望与我们一起吃逾越节晚餐。所以,复活的主才是主角,而非我们那些不完美担当着的角色和行为,那是它们所不能代表的。司铎自己应被主那与每个人密切契合的渴望盖过:仿如置身于耶稣灼热的爱心与每位信友的心之间,他们是主爱的对象。主持感恩圣祭,就是投身于天主圣爱的烈窑中。我们一旦明了或只是约略领会了这事实,我们当然就不再需要什么「指引」来规定我们正确行事。假若我们仍有这个需要,那只是「为了我们的心硬」。那最高亦最严格的规则,就是举行感恩圣祭本身的事实,它选择说话、动作和感情,令我们明白我们所用的,是否符合它们应作的本份。显然不是临时拼凑的:这是一门艺术,要求司铎专心一致,他必须孜孜不倦地照料主的爱情烈焰, 好让祂来将大地燃烧起来。(路十二 49)。

 

58. 当第一个信友团体奉主命举行擘饼时,陪同初生教会的玛利亚也在场:「这些人同一些妇女及耶稣的母亲玛利亚并祂的兄弟,都同心合意地专务祈祷。」(宗一 14)童贞圣母「监察」着宗徒们的一举一动,那是她圣子传授给他们而举行的。正如她在听到加俾额尔天使的话后,就保守着降孕在她胎中的圣言,童贞圣母再一次在教会的胎中保守着这些产生她圣子身体的举动。司铎以圣秩圣事赋予他的恩惠,重复那些动作时,也在童贞圣母胎中受到保护。我们哪还需要规则告诉我们应怎样作吗?

 

59. 教会成了主的爱火燎原的工具,在圣母玛利亚(如同圣方济所咏赞的)的母胎中受到保护,司铎应让圣神完成他们领受圣秩时在他们身上所开展的工作。圣神的 行动赋予司铎主礼感恩圣祭职务的能力,他每日执行职务时,要带着伯多禄自知是 罪人的惶恐(参路五 1-11),带着受苦的仆人强而有力的谦逊(参依四二章等), 并在行使日常职务时,渴望被托付给他们的人「拿去吃」。

 

60. 正是礼仪庆典本身教育司铎,使他达致主持礼仪的品质。我要重复说,这并不是一种思想上的依从,虽则我们也应全心全意投入。所以,司铎是通过主持礼仪时的举动和应说的话语而受到陶成的。他并不高高在上,[18] 因为主以服侍人的谦逊来统治。他并不在祭台上吸引人注意,这祭台是「基督的标记,由祂被刺开的肋膀流出血和水,藉此建立教会的圣事,以及我们赞颂和感谢的中心。」[19] 司铎走近祭台进行奉献,他因以下经文受到谦逊和忏悔的教育:「主,我们怀着 谦逊和痛悔的心情,今天在祢面前,举行祭祀,求祢悦纳。」[20] 他不能依赖自己去履行托付给他的职责,因为礼仪邀请他恳求借着水洗的标记净化自己说:「上 主,求祢洗净我的罪污,涤除我的愆尤。」[21] 礼仪规定他所说的话,按不同内容要求特定的声调。这些话如此重要,要求司铎有真正的「讲话的艺术」(ars dicendi )。这些说话形成司铎内心的情操,他此刻以会众名义向父祈求,另一刻却在激励会众,再另一刻更与全会众一起同声欢呼。

 

在感恩经当中——信友都「以恭敬及肃静的态度聆听」参予,并齐声欢呼 [22] (《弥 撒经书总论》78-79)   ——主礼礼仪者有能力「以全体神圣子民的名义」,在圣父 面前纪念圣子在最后晚餐所作的奉献,好使这无限卓越的礼品再次呈现在祭台上。 他参与这奉献时,也奉献上自己。他不能说:「你们大家拿去吃:这就是我的身 体,将为你们而牺牲」,而不同时为了托付给他的信友而切愿献出自己的身体、 自己的生命。这就是他在履行职责时所发生的事。从以上这一切和许多其他事情中,司铎不断受到礼仪行动的陶成。

 

61. 在这封信中只想与大家分享一些反思,这些反思肯定不能尽列举行神圣奥迹的 无限宝库。我请求所有主教、司铎、执事、修院导师、神学系和神学院教授、所有 男女传道员等,一起协助天主的神圣子民,由基督信仰原始的精神泉源中汲取。我 们必须不断在《礼仪宪章》最初数条所列的总则中,重新发现它们的富饶,领略在 梵二四大宪章中为首的《礼仪宪章》与其他宪章的密切联系。为了这缘故,我们不 能重回那旧礼,即梵二教长们「与伯多禄一起,并在伯多禄之下」,感到需要改革 的;他们在圣神领导下,并按照他们身为牧者的意识,批准了这礼仪改革的准则。 教宗圣保禄六世和圣若望保禄二世,「以梵蒂冈第二届神圣大公会议发出的法令」, 颁布革新的礼书。为此,我写了《传统的守护者》自动手谕,好使教会以各种不同 语言同声呈上同一的祈祷,尽显她的团结合一。[23]

 

正如我所写的,我期望这合一能在整个罗马礼教会内重新建立起来。

 

62. 我谨望这封书函,能有助我们重新燃起对基督徒礼仪事实的美妙而感到赞叹, 提醒我们要有一个真正的礼仪培育,并认识到举行礼仪的艺术的重要性,它们为逾 越奥迹的真理服务,并为使所有已受洗的信友能各按自己的身份作出参与。这一切财富离我们不远。它就在我们的各教堂、各基督徒庆节、在主日的中心、在 我们所举行的圣事的力量中。基督徒生活是一个不断成长的旅程。我们受命要让自 己在喜乐和共融中接受礼仪的教育。

 

63. 为此,我切愿给大家一些额外指示,去继续走这条培育之路。我邀请你们重新发现「礼仪年」和「主的日子」。此二者都是梵二留给我们的(参《礼仪宪章》102-

111)。

 

64. 按上述所说的一切,我们可知礼仪年是增进我们认识基督奥迹的好机会,使我 们的生命沉浸在基督的圣死与复活的奥迹中,以期待祂的光荣再来。这实在是个持续的培育。我们的生命并非一连串随机的混乱事件,一个接连着另一个。它其实是 一个相当明确的历程,从每年庆祝祂的死亡和复活到下一次,使我们不断肖似基督,以「期待永生的幸福,和救主耶稣基督的来临。」[24]

 

65. 时间在逾越奥迹的流淌中,不断更新。教会每八天在主日节庆祝救恩的事件。 主日除了是教规所定外,首先是天主赏给祂子民的大礼,为此教会才以规条来保守 它。主日庆典为基督徒团体提供一个被感恩祭培育的好机会。 从一个主日到下一个主日,复活主的话启迪我们的生活,为要满全它被遣发到我们 身上所要完成的任务(参依五五 10-11)。从主日到主日,不断地领受基督体血的 共融圣事,使我们的生活成为一个中悦圣父的祭献,并与弟兄姐妹在分享、接待和 服务上共融团结。从主日到主日,藉擘饼而来的力量,支持我们去宣传福音,这福音显示出我们所举行礼仪的可靠性。让我们放弃争论,好能一起聆听圣神要向教会说的话。让我们保持共融,继续为了礼仪的美妙而惊叹。逾越奥迹已赐给了我们。主继续渴望与我们一起吃祂的逾越祭宴,我们要让自己被祂的渴望所拥抱。而这一切,都在教会之母玛利亚的凝视中。

 

教宗  方济各

 

2022 年 6 月 29 日,圣伯多禄圣保禄宗徒节

 

本人任教宗职第十年

颁布于罗马

 

 

当基督、生活天主之子,

在祭台上、在司铎的手中时,

全人类要恐惧,整个世界要震撼,上天要欢腾。 噢,惊奇的崇高及骇人的尊贵!

噢,卓越的谦卑!噢,谦卑的卓越!

因为宇宙之主,天主及天主之子,

为了我们的救赎,竟如此谦卑自下,

把自己隐藏在平凡的面饼形内。

兄弟们,看,天主的谦卑,在他面前吐露你们的心窍; 你们也要谦卑,好使你们也能受他的举扬。

所以,绝不要把你们保留给自己,

好使那完全显露给你们的,也完全接受你们。

 

 

圣方济亚西西

《致全修会书二》26-29

 

 

[1] C f. Leo Magnus, Sermo LXXIV : De ascensione Domini II , 1 : «quod […] Redemptoris nostri conspicuum fuit, in sacramenta transivit».

[2] Præfatio paschalis III , Missale Romanum (2008) p. 367 : «Qui immolátus iam non móritur, sed semper vivit occísus».

[3] Cf. Missale Romanum (2008) p. 532.

[4] Cf. Augustinus, Enarrationes in psalmos . Ps . 138 , 2 ; Oratio post septimam lectionem, Vigilia paschalis , Missale Romanum  (2008) p. 359  ; Super oblata, Pro Ecclesia (B), Missale Romanum (2008) p. 1076.

[5] Cf. Augustinus, In Ioannis Evangelium tractatus XXVI , 13 .

[6] Cf. Litteræ encyclicæ Mediator Dei (20 Novembris 1947) in AAS 39 (1947) 532.

[7] AAS 56 (1964) 34.

[8] R. Guardini Liturgische Bildung (1923) in Liturgie und liturgische Bildung (Mainz 1992) p. 43.

[9] R . Guardini Der Kultakt und die gegenwärtige Aufgabe der Liturgischen Bildung  (1964) in Liturgie und liturgische Bildung (Mainz 1992) p. 14.

[10] De Ordinatione Episcopi , Presbyterorum et Diaconorum (1990) p. 95 : «Agnosce quod ages, imitare quod tractabis, et vitam tuam mysterio dominicæ crucis conforma».

[11] Leo Magnus, Sermo LXIII : De Passione Domini III , 7 .

[12] Irenæus Lugdunensis, Adversus hæreses IV , 20 , 7 .

[13] R. Guardini Liturgische Bildung (1923) in Liturgie und liturgische Bildung (Mainz 1992) p.36.

[14] Cantico delle Creature , Fonti Francescane, p. 263 ; Eng. trans. Francis of Assisi, Early Documents, vol. I, 113.

[15] R. Guardini Liturgische Bildung (1923) in Liturgie und liturgische Bildung (Mainz 1992) p. 99.

[16] Cf. Institutio Generalis Missalis Romani nn. 45 ; 51 ; 54-56 ; 66 ; 71 ; 84 ; 88 ; 271. [17] See Apostolic Exhortation Evangelii gaudium , (24 November 2013) nn. 135-144. [18] Cf. Institutio Generalis Missalis Romani n. 310.

[19] Prex dedicationis in Ordo dedicationis ecclesiæ et altaris (1977) p. 102.

[20] Missale Romanum (2008) p. 515 : «In spiritu humilitatis et in animo contrito suscipiamur a te, Domine; et sic fiat sacrificium nostrum in conspectu tuo hodie, ut placeat tibi, Domine Deus».

[21] Missale Romanum  (2008) p. 515 : «Lava me, Domine, ab iniquitate mea, et a peccato meo munda me».

[22] Cf. Institutio Generalis Missalis Romani , nn. 78-79.

[23] Cf. Paulus VI, Constitutio apostolica Missale Romanum  (3 Aprilis 1969) in AAS  61 (1969) 222.

[24] Missale Romanum   (2008) p. 598 : «…exspectantes beatam spem et adventum Salvatoris nostri Iesu Christi».

 

台湾地区主教团礼仪委员会

香港教区礼仪委员会     合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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