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认识圣经：玛窦福音

2. 福音的结构

督利奥神父（Claudio Doglio意大利人）圣经学者 米兰神学院的教授

《玛窦福音》的结束很突然，作者把结论留给了读者。耶稣的故事并没有结束，因为，毕竟，按照圣史的意愿，耶稣的故事在他的团体中继续，复活之主说：「我同你们天天在一起，直到今世的终结。」很明显，从那一刻起，门徒们行动、生活、工作、说话，但有复活之主与他们合作。圣史玛窦所合作的团体，也许是在安提约基雅，他们通过Barnabas接受了12宗徒的福音，并对其进行了重新撰写；他们继续反省宗徒们的讲道，有好多年。

大约在公元80年，正式的文本出版了，就是我们今天所知道的《玛窦福音》。但是，相对于其他的福音，这并不是最先的。古传统多次提到玛窦所写的福音，但也许不是指现在的《玛窦福音》，而是指《玛窦福音》的前身，也就是，那些编写于早期，并成为后期改写的基础的文本。

不过，《玛窦福音》仍是第一部福音，因为它是新约的开始。它是一群基督徒作家的成熟作品，他们生活在公元1世纪下半叶的安提约基雅。这是一个基督徒团体的成熟果实，他们重新思考耶稣的讲道，重新编撰宗徒们的教导，并系统地组织了关于基督及其教会的真实的教理讲授。

因此，《玛窦福音》是对耶稣传教工作的默观。重要的是要认识到，古传统已经用人名来命名福音，即加上前置介词「kata」，意思是「按照……」，即「按照」某人的解释，或者「按照」某人的默观。我们阅读《玛窦福音》，就是在接受耶稣基督的好消息，是耶稣基督的福音，但「按照」玛窦的版本。所以，重要的是，我们要重视这种人的默观。耶稣基督的同一福音以四种方式传给了我们。

这唯一的福音，由四位门徒进行了解释，即玛窦、马尔谷、路加和若望。这些默观告诉我们人类思想、团体思考和历史更新的重要性。借着这些，耶稣独一无二的教导被传递下来。复活的基督借着圣神的恩赐在其教会的临在，使这些机智的重编工作得以适应新的环境，适用于门徒们的具体生活。因此，《玛窦福音》是对宗徒传统进行重新整理的一项伟大的工作。

当我们谈及福音时，当我们试图定义它们时，我们绝不能随意地仅将其称为「耶稣的生活」。这不是在记述耶稣的生活；它们不是人物传记。福音是宗徒讲道的文库。在书面文本之前，有口头传述的。首先，有耶稣的事件。「第一个是讲道」，伟大的圣经学者Harold Rowley曾这样写道。但我却认为，一开始应是耶稣这个人，他的历史经历，他这个人以及他的生命；他遇见各种男人和女人，他有具体的历史经历，直至他的人生高潮，即死亡与复活。我们从一开始就拥有这些人的经验，许多见证者都经历了这些，他们成为了同一个主的门徒，并向他人分享了自己的经验。

他们没有提出宗教理论，而是讲述了他们与纳匝肋人耶稣的相遇经历，并认识到这个人是天主的儿子。他们逐渐认识到祂是天主自己，就如神圣的那位「我是（I am）」在西乃山上启示给梅瑟那样。耶稣与西乃山上的天主同在。

他们逐渐明白并作证；作为门徒，他们多次向他人叙述，为使他人也成为门徒。因此，福音作为书面文本，是讲道的文库。

首先，宗徒们传道多年；然后，基于他们的讲道，讲道词被写成。就如，一开始存在着一些简短的文本，某些部分，一些简单的描述，一些教导、比喻或我们称之为奇迹的情节的集锦，或者是一些最初的核心内容，即耶稣的受难故事，直至祂的悲惨死亡，发现空坟墓的人们的惊讶，以及与复活之主的相遇。这些内容可能是分别写成的，并考虑到宗徒们的讲道，而以不同的方式进行详细阐述。

通过对这些元素的收集，逐渐地，就产生了最完整的文本。这是编辑者的工作。最后编写文本的作者，（我们这里，是玛窦，）是进行最后写作的作者。他并不是所有内容的最初写作者，他收集了先前就存在的一些资料。但是，他以自己的标准把它们编在一些，自己决定要放什么内容，以及要怎么放。这项工作使编写者成为真正的作者，他以自己的方式编写，保持了玛窦独特的神学思想。这思想不同于马尔谷的神学思想，不是相反、相悖或抵触，而只是不同，因为玛窦和马尔谷是两个不同的人。

这两个人同为主耶稣的门徒，但他们有不同的个性，有不同的看待事物的方式，以及不同的叙述风格。这些差异都很清楚地体现在他们的文字中。可以将所有内容合并为一个文本吗？教会认为这并不合适。在古时，某些塔提安（Tatian）分子试图编著合集，把四部福音合在一起，即「Diatesaron」，意思是四福音统一为一部福音。但是，这并没有被接受。最近有人创造了一个「融合」福音，好像只有一个故事，把四部福音的文本放在一起。这是不正确的；这四部福音是四本不同的书，必须对它们分别加以了解、阅读和喜爱。无需按照我们的喜好，将它们合并起来，创作一部假设的第五福音。我们必须学着阅读《玛窦福音》，认识它的独立性，不要用它来重构耶稣的故事，摘录一段玛窦福音、一段路加福音，然后重编一本新书。

我们必须珍视玛窦的文学性历史，看看圣史叙述了什么，以及他的叙述方式，并欣赏这本文学著作。因此，最后把宗徒们伟大的讲道文选汇编成书（即《玛窦福音》）的编辑者，是一群学识渊博的基督徒作家，他们也是犹太传统的专家，他们可能定居于安提约基雅，叙利亚的首都。他们是希腊文化世界中最早的基督教会之一。

在这部福音的第13章中，在耶稣所讲比喻的结尾，我们看到了圣史的自画像，或者是后来的编辑者，他们有意安排了这个贮藏宗徒传统的文献宝库。耶稣问祂的门徒：「这一切你们都明白了吗？」他们回答说：「是的。」祂就对他们说：「为此，凡成为天国门徒的经师，就好像一个家主，从他的宝库里，提出新的和旧的东西。」这是最后一位编辑者的「亲笔签名」，一位成为天国门徒的学者。「经师」是一个术语，用于指代文学专家。希腊语中，称之为「 gramateus」。「Grama」，是指文学，不仅是书面文学，也指文学学者（即文学文化方面的专家）的肖像，而这里，是指圣经文化方面的专家。

经师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神学家，圣经学者，他本就是一名老师，懂得文学并将其教授给他人，但是这里，指的是已经成为门徒的经师。我们找到了标记第一部福音结束的动词：「行走」。耶稣对祂的门徒说：「去使万民成为门徒。」「μαθητεύσατε」=「mazetéuzate… to」，即，使万民成为门徒。而这里，福音的中心，我们找到了对此动词的参照。在希腊原文中，有一个表示状态的过去分词：「mazeteuzéi」，即「使……成为门徒」。他是一位已经被改变的经师，他已成为门徒。听到「mazeteuzéi」一词，我们可以认为这是在暗指玛窦。这是一个暗喻，因为，玛窦的希伯来文的意思是「天主的恩赐」。「Matamía」应该是其原始形态，而对于希腊人来说，这个象征性的暗喻是可能的。玛窦是门徒，即「matzeteus」，「discipleshing」，也就是愿意学习，愿意学习天国神学的经师，而教导这神学的唯一的老师就是耶稣。

这样，成为门徒的经师就是一家之主。这是对早期基督徒团体负责人的描述。他是一个神父，一个本堂神父，最长者，一个人类团体的负责人，一家之主，他必须维护这个家，满足其需要，并有能力去支持这个家庭。这个家主的宝库里包含了新和旧的东西。我们注意到，他把新的放在首位，把旧的放在第二位。这显然是指涉旧约和新约。也就是说，以色列的传统，古老的遗产，它们仍是这个家庭的遗产，但还有新的东西：耶稣带来的新。

祂这个人就是这「新」，祂没有废除或取代「旧」，而是使天主的应许得以实现、完成，使天主的启示达至完满。遗产得以整合，家主从他的宝库取出了新和旧的东西。这位家主就是已成为门徒的经师，是基督徒团体的负责人，他编写了宗徒们的讲道集。因此，玛窦福音诞生了，它的结构特别有趣，以五个演讲为中心。

其实，在玛窦福音中，有些章节的经文以相同的方式重复了五次。在第一个演讲的结尾，即山中圣训的结尾，在第七章的结尾处，我们找到了这样的经文：「耶稣讲完了这些话，群众都惊奇祂的教训，因为祂教训他们，正像有权威的人，不像他们的经师。」注意，作者提到了教训，也提到了经师，但是耶稣是「新」，祂不同于经师，祂有权威。

这是我们已经找到的表述，它体现了玛窦神学思想的特点，但我们感兴趣的是以下的表述：「耶稣讲完了这些话」。类似的表达还可以在第十一章的开头找到：「耶稣嘱咐完了……」还有第十三章的结尾：「耶稣讲完了这些比喻」。然后，是第十九章的开头：「耶稣讲完这些话以后」。我们还可以在福音的结尾，受难的开始，第26章的第一节，找到这样的表达：「耶稣讲完了这一切话，便对祂的门徒说：『你们知道：两天以后就是逾越节。』」第五次，标准经文出现了，它将所有集在一起，这意味着：「所有的演讲就此结束了」。这叠句可以帮我们识别出这五个演讲。

最后的编辑者将耶稣的教导编在五大模块中，以评论的言辞进行组织，也就是，以案头文学的形式，即语录选集，或演讲（「loguia」），来呈现耶稣对门徒的培育和指导。他选录的第一个伟大演讲是：山中圣训，在第5-7章。第二讲是关于教会被派遣的使命，放在了第10章。中间的演讲，第13章，选录了7个比喻：天国的奥秘。第18章，是第四个演讲，它与第二讲相呼应，是关于教会及弟兄间的友爱关系。最后一讲与第一讲呼应，在第23-25章，内容是：与经师和法利塞人的分裂，末世论的宣告，天国的最终实现。

五个演讲确定了整部福音的骨干、骨架。为什么是五个演讲？也许是因为，法律有「五」书，人有「五」根手指。因此，犹太世界的法律五书，即梅瑟五书，犹太人所说的「五分之五」，体现了统一性和完整性。

而玛窦，用犹太的钥匙，以基督的方式重新解释，提出了耶稣的新法律：由五个演讲构成的基督徒的「法律五书」。这位经师的宝库里有新的和旧的东西，作为门徒，他在学习天国的奥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