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稣为门徒洗脚的神学奥秘
发布日期：2024-08-25 | 作者：©圣托马斯如是说《若望福音》第13章中耶稣为门徒洗脚是大家都非常熟悉的情节，直到现在，每到圣周四的弥撒，教会都还有主教和教士为信众洗脚的传统，为的是效法基督甘心服务门徒们的谦卑，因为在古近东的习俗中，洗脚向来都是奴隶为主人干的事。
然而，洗脚这个重要的篇章除了表达基督的门徒应该抱着谦卑的精神互相服侍(CF. 路22:26)之外，还有深刻的神学上的意义，这也就是耶稣所说“沐浴过的人，已全身清洁，只需洗脚就够了”——所谓“清洁”背后的神学奥秘。
耶稣...就从席间起来...开始洗门徒的脚，用束着的毛巾擦干。及至来到西满伯多禄跟前......伯多禄对他说：“不，你永远不可给我洗脚!”耶稣回答说:“我若不洗你，你就与我无分。”西满伯多禄遂说：“主!不但我的脚，而且连手带头，都给我洗罢!”耶稣向他说：“沐浴过的人，已全身清洁，只需洗脚就够了。你们原是洁净的，但不都是。”原来，耶稣知道谁要出卖他，为此说:你们不都是洁净的。及至耶稣洗完了他们的脚，穿上外衣，又去坐下，对他们说:“...若我为主子，为师傅的，给你们洗脚，你们也该彼此洗脚...我实实在在告诉你们：没有仆人大过主人的，也没有奉使的大过派遣他的。你们既知道了这些事，如果实行，便是有福的。”(若13:3-17)
这其实是很神秘的一段，伯多禄看到主想要为他做仆人做的事，惊恐地拒绝是很正常的反应，但耶稣为什么说“我不洗你，你就与我无份”？在伯多禄说，连我的头也洗吧之后，耶稣为什么又说“沐浴过的人，已全身清洁，只需洗脚就够了”？这些对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这段记叙中，耶稣说了三次“洁净”，“洁净/取洁[purification]”是人性要站在神性面前时必须要达到的圣洁状态，然而又是人自己无法主动达到的程度，因此，“洁净”一种天主愿意赐给人的纯粹的礼物。比如，我们可以看到，依撒意亚先知在见到天主时立刻惊恐地说“我完了！因为我是个唇舌不洁的人，住在唇舌不洁的人民中间，竟亲眼见了君王(6:5)”，这是人类在直面神性时那种自觉不洁的惊恐。在旧约中，宗教净化制度主导了虔诚的犹太人的生活，犹太人极其重视在天主面前如何才算“纯洁”，他们有有日常洁净的洗礼(CF. 谷7:3)、仪式性的取洁[ritual purification](户19:13)、甚至尽可能避免跟不洁之物/人接触，从而保持自己在天主面前的纯洁状态。除了古犹太教，在各种不同的宗教中人们也都意识到人是需要“被洁净”的，比如旧约在法律之前雅各伯就有这种实践意识(创35:2)，中国古代在祭祀等大礼之前也要斋戒沐浴更衣，以达到一种更“洁净”的状态。
然而在《马尔谷福音》中，我们看到耶稣给“洁净”的概念带来了根本转变：使我们洁净的不是宗教行为，纯洁和不纯洁产生于人的内心，并取决于他灵魂的状况(见7:14-23)。
但是，人如何才能达到灵魂的洁净？在《宗徒大事录》15:5-11中，伯多禄在割礼的辩论中说“(天主)以信德净化了他们的心。”对基督的信德正是真正洁净我们灵魂的方式，而这种神学观念在“洗脚”这一故事中被具体化——只有自天而降的基督降卑“服侍”我们、为我们“洗脚”，我们才能通过对他的信德被吸引进一种洁净的状态中去，只有他的圣言能打开我们的心。
因此，在我们阅读大司祭的祈祷时，值得注意的是，耶稣说“用真理祝圣他们(若17:17)”，这里的“祝圣”是什么意思？在司祭的术语中，“祝圣”的意思是“使人适合礼拜天主”，是祭司在进入天主面前之前必须进行的仪式行为，以达到某种礼拜性洁净。“用真理祝圣他们”——耶稣在这里告诉我们，真理现在是使人适合天主的“取洁”，门徒们必须沉浸其中，才能使他们脱离与天主隔绝的“不洁净”。在这方面，我们必须记住，若望在这里所说的真理不是抽象的概念，不是形而上的定义：他知道耶稣本身就是真理。
而人如何才能对真理打开心扉，从而洁净自己？
若13中写，“(耶稣)就从席间起来，脱下外衣，拿起一条手巾束在腰间，然后把水倒在盆里，开始洗门徒的脚，用束着的手巾擦干。”他做着奴隶做的事——这也就是《斐里伯书》在著名的基督赞美诗中所说的：“他使自己空虚，取了奴仆的形体(2:7)”——也就是说，不像试图为自己掌握神性的亚当，基督走的是相反的方向，他从神性降为人性，取了仆人的样式，变得顺服，甚至死在十字架上(2:8)——这一切在单单这一个洗脚行为中变得可见可感。因此，只有给自己配备谦卑的美德，才能在一切善事上完整地效法基督；而要获得谦卑，只有像保禄一样，先让自己失明三天，放弃自以为是的认知和自己的意志，在你再次睁眼的时候，才能使自己对基督的真理打开心扉。
耶稣在这一个洗脚的象征性行为中浓缩了他整个的救赎工作：他褪去了自己神圣的光辉，他仿佛跪在我们面前，洗净我们的脏脚，使我们适合坐在天主的宴席上。
当我们在《默示录》中读到得救之人“他们曾在羔羊的血中洗净了自己的衣裳，使衣裳雪白(7:14)”时，意思是说耶稣的救恩彻底洁净我们。洗脚的举动恰恰表达了这一点：救恩是基督的奴仆之爱，这种甘愿成为奴仆的爱，把我们从骄傲中拉出来，使我们适合天主，使我们“洁净”。
收藏于维也纳皇家珍宝馆的圣物：最后的晚餐桌布与基督的围裙残片，圣物匣背面刻着基督为门徒洗脚的画，以解释此圣物残片，照片为作者参观时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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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术参考：Pope Benedict XVI（2011）, Jesus of Nazareth III, Chap.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