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活的生命

 

在这个万物复苏，满眼春意的初春时节，最适合思考生命的死亡和新生。不久前大自然还是一片死寂的景象，但眨眼间，生命的绿色就从那紧锁大地的枯败中探出头来。被枯竭包裹了数月的枝条瞬间为绿色的生命所战胜。对于大自然而言，死亡似乎不是一件悲哀的事儿。不经历冬天的严寒，怎会有春天的绽放。教会复活节的庆祝似乎也懂时令的脉搏，在春分后，扭着春的舞姿向我们走来。耶稣借着那株开花的无花果树（参路21：29-30）告诉我们：新生需借着死亡的蜕变，曾负荷那旧生命的干皮必须死去；那厚厚的、被黑暗裹挟的茧必须撕裂，新生才会向太阳招手，旧有的生命才会迎来复活与重生。

 

 

一、自然的生命与人的生命

 

当我们的双脚踏入这大自然的绿色中，我们的内心不禁要问：人的生命在哪里呢？这满山的绿，冬天归于死亡，春天又生机盎然，但人的生命却不能经历这样的冬去春来。新生婴儿的那一声啼哭，似乎意味着他的一出生就在走向死亡，而这个死似乎是对他生的永远作别。如果人的一生就是这个样子，那它岂不如那无灵的绿更加的悲哀。因为人知道自己的尽头是那永不再来的死亡。难道人生来就是为了一步步地走向那掏尽一切的空，走向这暗无天日的虚无吗？但是人又多么地不甘心被这时刻尾随着的死亡所笼罩，被它的的阴影所挟制，在它的淫威下苟且呢？

因此，我们总是在家中，在单位中，在办公桌上努力地挣扎着；舞动着身上所有的肌肉，在迪厅的舞池中证明自己是活着的；通过消耗我们的脑细胞，出入于生意场的灯红酒绿中为了那一张张的票子，用挣钱来证明自己活着的价值，挣得越多显得我们越有能力。于是用金钱换来各种好处，享受得越多，越觉得自己活得有意思。当但我们卸下疲惫的行囊，躺在床上时，会发现这一切都不能阻挡那死亡阴影的袭来。内心的那个黑洞总是向我们露出那戏谑的嘴脸对我们说：其实不是钱、权、享受本身吸引我们，而是一种从深处而来的恐惧。无论我们是否关注死亡，死亡总是在我们共舞，时时提醒着我们它的存在。

人对这样的命运有着天生的不服，这是对命的呐喊，是与老天的搏斗。无论在希腊的戏剧中，还是中国的文化传统中，这从人心底发出的声声嘶吼不停息地萦绕在我们的耳边。为了证明死后也可以永存，于是人们开始三立：立德、立功、立言。立德修身，为了世代后人铭记效仿，以免自己的名字从历史的书卷中被删去；立功，为了子孙后代继续栖息在他赚得的荣耀光彩中，为了让他们感恩戴德地代代传承他的美名；立言，则为了后辈在研读他的文字时，使其芳名在历史中长存，不致被历史的尘埃所掩埋。

但是，我们要问：通过这样的方式，人真能使其生命永恒吗？还是这一切只是自欺欺人的游戏？是否真有战胜死亡的秘诀？

 

二、被天主拯救的生命

 

当我们陪着耶稣一起走向约旦河，当我们与他一起没入水中，当我们从水中上来，我们是否如他一样看见那混沌的天开了，是否听到了那来自云中的一声呼喊，我们的视野是否能因着这天籁之音的呼喊而突破这蒙蔽我们双眼的狭隘大地而与天相连接，我们这时刻走向死亡的有限的生命是否被那无声的风所吹拂，所充满，所更新。是的，这一切的发问都成了事实，这是今晚所有候洗者的见证，是所有基督徒的信仰颂歌。

天主听到了我们的呐喊，怜悯我们的苦痛，派遣自己的儿子来到人间，承担了我们的罪过，用十字架替我们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这位死在十字架上的耶稣不仅死了，下降阴府且在第三天复活了。他的复活证明了他是天主的儿子，也借着复活摧毁了死亡的枷锁。死亡，这因人对天主的悖逆而遭致的最坏的后果，被他彻底地踩在了脚下。我们借着洗礼穿上了基督，我们借着傅油佩戴上了从上而生的武器。死亡在信者面前变成了纸老虎，恐惧失去了它的威力。我们的生命获得了新的身份，天主的儿女。尽管我们的肉体依然渐渐衰残，我们这复活的生命却如春天发出的新芽，一天新似一天。

 

三、复活的生命

 

基督复活了，因着他的复活我们也复活了。这复活的生命不再是外求的生命，而是倒空自己的生命。正如十字架上的耶稣的生命所展示的那样。没有受难，就没有复活，没有谦卑和空虚自己，就没有高举和冠冕。复活的生命就是这样一种甘愿牺牲自己的生命，是藉着受苦舍己服侍人的生命。圣人印度德肋撒修女推倒了窒息她生命的高墙，走向了没有围墙的生命中。她舍去了贵族学校的生活，成了穷人学校的老师。她在这腐朽世界的大街小巷中遇见了基督。

这个世界追求的是效率，是引人注目，是地位和权势，但耶稣来却是要服侍人并且舍命，作大众的赎价。复活的生命是让天主在我们身上做主的生命。它就如早春从枯枝里发出的嫩芽，在雪地里绽放的迎春花。这生命并不像春天的花一样转瞬即逝，而是一直青春到永恒。不仅如此，到了基督再来时，我们死去的肉体也要复活，以不朽荣耀的样子站立在天主的面前，接受他为我们预备的永生的冠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