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怀方济各：一位伟大的教宗，一位难以忘怀的弟兄


2025年4月28日下午1:36


文｜黄大年（Daniel Patrick Huang, SJ）

 

「我承认，当我意识到，我们再也见不到你了，我感到有些迷失与不安。请教导我继续信赖那位满怀惊喜的天主。」

 

Addio, carissimo Papa Francesco.
亲爱的教宗方济各，再会！

 

在你被安葬前的那个晚上，一想到你不再与我们同在，我的心便因哀伤与极深的失落感而隐隐作痛。不过同时，我也感谢天主，感谢祂赐给教会、世界和我个人的这份出人意料的恩典——就是你。

 

你经常谈论那位令人惊喜的天主，那位远超我们想像与期待的天主。你自己，就是那样一份蒙福的惊喜。当你的名字在圣伯多禄广场被宣布为新任教宗时，我就在现场。与他人所想不同，我和其他一些耶稣会弟兄当时并未即刻欢跃，因为就我们对你在阿根廷担任省会长时期的了解，我们对你印象并不太好。

你后来谦逊地谈到自己曾犯过不少错——毕竟那时你才三十出头，便被雅鲁培神父任命为省会长。重点是：我——我们——以为自己认识你。而你却出人意料地，且令人喜悦地，彻底推翻了我们的偏见！

 

在我看来，你首先是，也始终是一位「见证者」。你让福音在我们这个时代再次变得鲜活、动人。你将焦点放在福音的核心——那最本质且最美丽的部分。你的简朴与谦逊，使你显得离我们非常近。你选择住在圣玛尔大之家那两间简单的房间，这选择令我们钦佩。每逢主日三钟经后，你在降福后总会亲切地说一声「（祝你有）好胃口！（buon pranzo!）」——这样一句简单的人性的问候，让我们知道你真正理解我们平凡的日常生活。

 

你不知疲倦地宣讲耶稣基督的天主是一位满怀怜悯、温柔和亲近的天主。你为囚犯洗脚，你关心青年，对年长者流露慈爱，你接纳被排斥的人。你召唤我们关怀贫穷者及我们共同的家园，在这个越来越分裂、对差异者充满恐惧的世界中，你挑战我们去建立「相遇的文化」，推动人类手足情谊与和平。

你向世界展示：爱与跟随耶稣，会使我们更深刻地成为人、更有同情心、更快乐、更自由。

 

我想我从未认识过一位如你这般无惧的人：你在众多反对中仍坚持下去，你不断怀抱梦想。你努力实现梵二大公会议对教会的愿景：一个走出去的教会，以使命、福传、对话与服务为中心；一个「传教门徒」的教会，其中所有人因领洗而共享同等尊严与责任；一个共议同行的教会，亲近人民、陪伴他们、聆听、分辨、同行——一个怀着希望朝圣的团体。

 

教宗方济各在2014年1月于耶稣圣名瞻礼日，在罗马耶稣堂举行弥撒期间，与本文作者（左）及耶稣会前任总会长倪胜民神父交谈。

 

你始终是我们的耶稣会弟兄。

你总不忘在每次牧灵访问中抽出时间与当地的会士们会晤并给予鼓励。我有幸至少十次亲手握住你的手！我还记得第一次与你相遇，是在2013年圣依纳爵庆日那天。你悄悄对我说，不要我告诉别人，说你决定要访问菲律宾；因为你被枢机主教塔格莱（Cardinal Luis Antonio Tagle）谈及「海燕」台风灾民时所流下的眼泪深深打动。我当时没告诉你，其实塔格莱枢机经常为此流泪！

另一次，你见到我时第一句话竟是：「你刚才吃得开心吗？」这令我有些不好意思——显然，在罗马耶稣会总院的食堂，你注意到了坐在隔壁桌的我。因为那天，会院特别因你的来访而供应了我们平常吃不到的牛排；所以我显得很是兴奋！

 

你以非常亲切的姿态，来到我们第36届大会发表讲话。你提醒我们：耶稣会士是福音喜讯之喜乐的仆人。你邀请我们不断祈求慰藉；要站在世上「被钉者」一方并为其服务；也要将圣依纳爵的「分辨」恩典分享给整个教会。

 

感谢你十二年的慰藉与启发。你的著作、讲道与推文滋养我的心灵与理智，我也很乐意在各种场合教授你的思想。你比多数人更敏锐地洞察我们所处的时代——我们正经历一个时代的更迭：生态、政治、社会、科技、人际与灵性层面的全面危机。

然而，你总是怀抱希望的勇气，也常勉励我们怀抱希望；对你而言，希望不仅是感受，更是一种行动方式，根植于信仰，并寻求为他人建构更美好的未来。尤其在疫情期间，你赞颂无数平凡人的善良、牺牲、爱与服务，邀请我们在他们身上看见天主圣神在世间的作为。

 

在这疯狂的世界与艰困的时代中，若你仍能继续带领我们，那该多好。我承认，如今你不在了，我感到些许迷失与不安。

请教导我继续信赖那位惊喜之天主。帮助我们透过自身的生活与教导，延续你所活出并传递的遗产。你总是请我们为你祈祷，我也总是如此。如今，请你也为我们祈祷。万分感谢你。

 

注：作者黄大年神父为菲律宾籍耶稣会士，曾任耶稣会菲律宾省的省会长；自2008年起在罗马服务，曾任耶稣会总会长顾问，现任教于宗座额我略大学，并为该校传教学协调人。黄神父于2025年4月26日，即教宗方济各安葬的前一晚，撰写了这篇默想。经作者允许，在此与大家分享，并纪念教宗方济各。

（编译者按：对于原文中指代教宗方济各的“you”，编译者本想译成“您”，以示尊重；但还是使用了“你”，更显出作者对教宗方济各兄长般的爱戴之情，也显出教宗方济各平易近人的特征。）

 

---a.m.d.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