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巴尔迪神父谈教宗方济各


2025年4月30日


文｜费德里科·隆巴尔迪，（Federico Lombardi, S.J.）

 

从本性上讲，我倾向于在历史中看到延续多于断裂，发展多于转向。这并不妨碍我肯定确实有新意出现，但我将这些新意视为一段旅程的一部分；而这段旅程所属的主体，远超越任何个人，即便是教宗本人；因为它是主所召叫的教会团体的旅程。

 

我认为，方济各教宗牧职的一项真正伟大贡献，是他对教会「共议性」（synodality）的承诺。尽管他是近代以来首位不曾直接经历梵蒂冈第二次大公会议的教宗，但他显然深刻吸纳了大公会议的精神，并自起初即致力于让我们都感受到：我们是一个在旅途中的教会，被召叫参与使命，是「走出去的教会」，以「福音的喜乐」聆听圣神，在「分辨」中前行，不畏惧远望未来……我相信，这是教会历程中的一个持久进展，源自他对大公宪章《教会宪章》（Lumen Gentium）的阅读，并可能在拉丁美洲教会特有的教会敏感性中成熟。

 

我们或许可以说，将他对教会历史的这项新贡献与他身为首位拉丁美洲教宗的身分联系起来，是恰当的；因为他依循依纳爵灵修生活：一个在旅途中的教会，在传报福音于普世的召叫中，寻求并发现天主的旨意，在万事万物中寻求祂。

 

也许我会指出他个人「灵修生活」的一些面向。当我曾询问他如何解释自己出任教宗后所展现出的崭新与非凡的精力——这让我始料未及——他身体虽不算很强健，却能面对教宗职务的重担，承担漫长而疲惫的旅程，日复一日全力以赴地履行牧职，并以创意回应种种新挑战……他立刻回答说，那是「职务的恩宠」（gratia status），也就是天主赐给接受使命者的恩宠，是进入一种新生活状态的恩宠。

 

我深信他是真心相信这一点的。尤其在牧职初期，那些在圣玛尔大之家见过他的人，都对他在小堂长时间的静默祈祷印象深刻。他也有一项少见的恩赐——总是能安稳而深沉地入眠；他习惯早睡，为了能在清晨不受干扰地祈祷。

有些人对他那封关于普遍成圣召叫的精彩牧函《你们要欢喜踊跃》（Gaudete et exsultate），或是他最后的通谕《祂爱了我们》（Dilexit nos）感到惊讶——这封通谕流露他对耶稣圣心的深厚敬礼。但这些，都是他深切祈祷与与天主个人关系的果实，正如耶稣会总会长所见证的，那也是他给耶稣会士们的第一项建议。就我个人而言，我也曾被他那份坚持——从不看电视的决心所震撼，这大概是出于一种彻底渴望：守护自己的目光、心神与内心……

 

每位教宗施行其牧职的风格不同，这取决于他们的性格、生命历程与经验；而这样的差异是正确且有益的：这种多样性能丰富教会的生活、与信众及群体的关系，以及传福音与履行使命的方式。方济各教宗的风格非常个人化，极为自由，摆脱了以往的惯例与模式，无论在沟通方式还是治理方式上皆是如此。毕竟，枢机团在选举他为教宗时，曾明确将「改革」的任务托付于他。

 

方济各是一位勇敢的教宗，他不因害怕犯错而止步。正如他多次强调的那样，他启动了许多「历程」，即使不确知最终成果为何；但他知道方向，并信赖圣神的引导。这当然为他的多位合作者带来了不少挑战，也未必总是受到普遍的欣赏和认同。然而，总体而言，他确实带来了许多正面的影响，特别是在呈现出教会与教宗职的一张新面貌——一种不受某些束缚，以及超越传统羁绊所限制的面貌。

 

在牧灵关系方面，方济各教宗的「魅力」在于他的「亲近」。人们感受到他是贴近自己的，没有距离与隔阂，因为他采用具体、简明、直接的语言，并不刻意追求处处准确完备，而是渴望与所有人对话，渴望触及每一个人，甚至曾亲自参与大众电视节目。在某些意义上，我甚至会说这种方式有一种「渐强」的趋势：在他牧职初期，访谈极为稀少；到了后期，几乎成了洪流。

 

我个人有机会近距离观察他与重要政界与教会领袖的多场会晤。方济各拥有非凡的恩赐，能以简单、真诚、直接且亲切的方式与人互动，让我明白他所钟爱的「相遇文化」一词的真正含义。这使他得以敞开一些意想不到、却非常关键的门，例如在与穆斯林世界的关系上取得不可否认的进展。

因为我们若能彼此相遇，便能走在同一方向上，并一同努力建构一个更具兄弟精神、更具包容性与更具正义的社会，一个真正合宜的共同家园，一个永生的希望。

 

 

* 注：费德里科·隆巴尔迪（Federico Lombardi, S.J.）意大利耶稣会士；曾于1984年至1990年担任意大利耶稣会省会长。此后，他历任梵蒂冈电台节目部主任与总台长，直至2016年。2001年至2013年间，他亦担任梵蒂冈电视中心（CTV）主任。2006年，教宗本笃十六世任命他为圣座新闻室主任，这一敏感职务他履行了十年之久。在此期间，他展现了对教宗与教会的忠诚，同时亦完全尊重世界各地新闻工作者的专业需求。费德里科·隆巴尔迪目前仍担任《公教文明》期刊耶稣会团体的长上，以及「若瑟·拉青格—本笃十六世基金会」董事会主席。

 

[ 原载于Jesuit Communications Offic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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