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访:一个神父与中国第一棵咖啡树
发布日期:2025-05-20   |    作者:张羽(微信公众号:张羽魔法书)

一份来自滇西北的邀请:2025教会禧年,与我们重走这条“传教士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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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如今的时代,走在中国的大小城市和旅游区,咖啡馆都是一大景观,喝咖啡逐渐变得普及,除了少数专业做咖啡研究的人士,估计大多数喝咖啡的中国人都不知道“中国咖啡之父”是谁?中国最早种植咖啡的地方是哪里?很神奇,也许是某种称为奇妙的天意,中国咖啡之父是一个法国神父——阿尔弗雷德.李埃达,他的中文名字叫田德能。1904年,一只奇妙的看不见的手把田德能带到云南一个叫朱苦拉的村庄,他在朱苦拉村种下了一棵咖啡树,他自己恐怕也不知道这是中国第一棵咖啡树。是的,历史最终不是人设计的,而是有奇妙的轨迹。神父与咖啡,成为中国历史和咖啡历史绕不开的意象。为了寻访这个意象,我踏上了去往朱苦拉的旅程,试图近距离看一看这个神奇的意象。

朱苦拉村所在的金沙江干热河谷

 

【一】朱苦拉咖啡,被传说赋魅的传奇

大约十年前吧,在大理就听闻了朱苦拉咖啡的传说,文艺青年们谈到朱苦拉咖啡时,充满了博尔赫斯式的文学猜想,都是一些道听途说的口传,很文学化,没有一个具象的描述,但让我记住了一个模糊的概念——中国最早的咖啡树、外国传教士带来的、一个叫朱苦拉的村庄。再后来,我开始田野的旅程——行走怒江,随着对传教士文化的深入了解,也开始重新关注朱苦拉咖啡的故事,意识到朱苦拉咖啡涉及的不只是咖啡,而是一个传教士人类学故事。

说起朱苦拉咖啡,人们很兴奋,沉浸在神话与传说的幻境中,形成了一套朱苦拉咖啡叙事模式——传教士、咖啡、铁壶、炭火、古法、村庄等等。喜欢的人几乎把朱苦拉咖啡推向了“神一般的存在”,不喜欢的人(往往是咖啡从业者,同行相轻)对朱苦拉咖啡嗤之以鼻,认为那就是不入流的土品种。然而,我关心的不是咖啡,而是这一段与传教士交织的故事,这个故事,是一段确凿的关乎恩典的历史。是的,这是一个奇异恩典。

遥远的朱苦拉之路

 

【二】 去朱苦拉的路上,古朴的奇异风光

20254月,我终于踏上寻访朱苦拉咖啡恩典之旅,这是一次期待已久的旅程,出发前我大致做了一下攻略,我没有选择“大理—宾川—朱苦拉”的路线,而是选择了“楚雄—大姚—铁锁乡—杞拉么—朱苦拉”的路线,这条路线有更多可看的风景与人文。

现在的云南,交通比以前好多了,从昆明坐高铁很迅速地就到了楚雄,然后很快就到了楚雄下属的大姚县,大姚县的旅游资源很多,旅游业也走在楚雄州的前面。一路上,有三潭瀑布、蜻蛉河峡谷、火把节重镇赵家店等。我特别感兴趣的是一段抗战公路的遗留——川滇西路,这是抗战时期修筑的一条公路,从成都到祥云的公路,途经成都、乐山、西昌、攀枝花、永仁、大姚、楚雄、祥云,在云南驿接驳滇缅公路。这条路的路基保留完好,经过现代化改造之后,成为今天的川滇西路。公路的现代化当然是好事,过去的公路遗址也值得观摩和纪念,在大姚县赵家店镇的蜻蛉河谷段,保留了一段相当完整的老公路,几乎完好的留存了当年川滇西路的风貌,非常适合今天的人们去体验户外游,越野、徒步、游学都很好。这条原始的公路上,可以饱览蜻蛉河大峡谷的风光,还可以邂逅保留完好的大规模彝族村庄外普拉。

抗战遗址——川滇西路
川滇西路眺望峡谷风光
蜻蛉河谷的风光
外普拉,保留完整的彝族村庄

朝向朱苦拉的公路很艰难,越靠近它就越难,好在一路上都有奇幻的干热河谷风光,否则很难忍受如此的旅途。朱苦拉村的位置很独特,刚好位于大理和楚雄的分界线——渔泡江畔,很多去过的朋友都苦于朱苦拉没有合适的民宿,只能匆匆往返,但是,如果从楚雄这边过去,就不存在这个问题,朱苦拉村河对岸就是楚雄大姚县的铁锁乡,铁锁乡盛产花椒,每年有很多客商来考察收购花椒,所以宾馆非常多,条件和外面的宾馆差不多。于是,我们先在铁锁乡落脚,然后安安心心地前往朱苦拉村。去往朱苦拉村的路上,顺路经过杞拉么村,这也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咖啡村,与朱苦拉村隔江相望。

通往朱苦拉的艰难道路

 

【三】 朱苦拉村——神父与中国咖啡第一村

雄阔干涩的干热河谷地貌,几乎光秃秃的,偶有一小块绿植就像沙漠绿洲一样。朱苦拉村镶嵌在渔泡江畔的半山上,远看层叠有序,虽然建筑形态已经现代化,但整体韵致依然很传统村落感。远远的就看见朱苦拉天主教堂和一大片咖啡树林,咖啡树郁郁葱葱围绕着教堂,真像一个“世外天堂”。这个几乎在地图上看不到的村庄,在一百多年前却与遥远的欧洲相连,发生了一段中西文化交融的传奇故事。

 
远眺朱苦拉村及周边风光

故事还得从传奇的咖啡神父田德能说起,田德能(阿尔弗雷德.李埃达,18721912)出生在法国旧孔岱,19世纪末被法国外方传教会差派到云南,先后在富源县、永胜县传教,然后到宾川县。1904年(清光绪30年),朱苦拉村发生了一起绑架贩卖妇女儿童的事件,带头的是渔泡江沿岸的地主张邑清,张姓地主势力强大,当地村民不敢惹,于是有村民请在宾川县城的洋神父田德能出面打官司。历史就是这样奇妙偶然,田德能神父应邀前往朱苦拉村,帮助村民打赢了这场官司,获得了村民的爱戴与欢迎。就这样机缘巧合,田德能顺势来到朱苦拉村传教,建立了天主教堂,同行的还有鲁鸿儒(法)、邓培根(四川人)。

田德能肖像
 
行走在高山深谷的的传教士们
朱苦拉天主教堂

田德能喜欢喝咖啡,在途经越南时,友人赠予他一棵咖啡树苗,他在教堂外种下这棵咖啡树,那时,他不可能知道这一举动在一百年后会让他被誉为“中国咖啡之父”,从此,中国大陆有了本土的咖啡树和咖啡。这棵咖啡树的种子不断繁衍,变成了今天的13亩计1134棵咖啡树林,这棵树在1984年的一次雪灾中死去,活了80年,如今这片咖啡林中尚存24棵上百年树龄的咖啡树。2007年经过专业的机构考证,这一批咖啡树的品种属于波旁铁皮卡。

朱苦拉的干热河谷气候,特别适合这款咖啡树的生长,朱苦拉村也被誉为中国咖啡第一村。当然,随着互联网资讯的增多和各种历史文献的发掘,对于朱苦拉是否是中国咖啡第一村发生了争议。中国太大了,很难说同时期或者更早在别的地方没有咖啡树,但是,朱苦拉作为中国咖啡第一村却被广泛传播开来,这也不得不承认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做工,天上的至高神也许就是要通过朱苦拉咖啡见证祂的恩典,“传教士—咖啡—恩典”成为中国永远的传奇。

朱苦拉村与古咖啡树林

关于田德能,可以找到的资料很有限,几乎没有关于他的具体工作和生活的细节表述,只有很粗略的记载,如果不是因为他种下了中国大陆第一棵咖啡树,估计早就被彻底遗忘了。1908年,爆发了“宾川教案”,我没有找到这次教案的文献,不过以我这么多年研究传教士的经验,即使能找到一些文献,估计也是“很套路”的记载,宾川教案之后,田德能离开了朱苦拉村,离开了宾川县。1911年,田德能到云南昭通天主教堂任神父,1912年在昭通县城因病归天家。这位只活了40岁的法国神父,同时也是一位优秀的人类学家,尤其对云南彝族语言的研究很有成果,他的研究文献汇编于《法国早期对云南彝族的研究》。

田德能之后,到朱苦拉传教的还有段国璋神父(法)、顾神父(意大利)。段神父在朱苦拉工作生活了30年,一直到1950年才离开。顾神父在渔泡江游泳时被淹死了,老一代朱苦拉村民还记得一段顺口溜——“躺在渔泡江,流到金沙江,飘向太平洋”——这段顺口溜就是记载顾神父被淹死的故事。

朱苦拉村,留下了若干神父与咖啡的传奇,稍有遗憾的是朱苦拉村的信仰传承在1950年后逐渐中断了,在1949年前,这个村几乎全村都是天主教徒。改革开放后,少数还活着的老人恢复过教堂敬拜,随着这些不多的老人去世,朱苦拉的天主教信仰也消失殆尽。如今的朱苦拉天主教堂已经翻新,变成了咖啡文化陈列馆,当然,通过咖啡文化,我们能看到朱苦拉村承载了一段中西交流的历史故事。

朱苦拉咖啡文化陈列馆

在不多的关于朱苦拉传教士的文献中,我读到一段文字——在村里,我看望了现年85岁的彝族老人李福生。老人汉话讲得很好,只是耳朵不好使,需要家人为我们当翻译。他说:解放前,朱苦拉大部分村民都信仰天主教。那时神父讲经,一般用法文念,他们会讲我们的彝族话,然后翻译给我们听。从我记事起,经历了两位神父,记得最后一位叫段国璋,也是法国人,解放后才离开的。说到这里,老人还给我们唱了一段圣歌。解放后,李福生当了民兵队长,后来又当了几十年的生产队长,带领大家种植咖啡,咖啡豆都交给供销社了。(摘自《大理朱苦拉咖啡传奇》)

 

【四】 朱苦拉与杞拉么,隔江相望的两个咖啡村

朱苦拉村与杞拉么村,分别位于渔泡江两岸,两个村子隔江相望,都是同时期的咖啡村,都是当时传教士布道、生活的村庄。渔泡江是金沙江的支流,也是大理(宾川县)与楚雄(大姚县)的分界,因为两州交界,所以在宣传时难免有一点地方主义,大理州只宣传朱苦拉村,楚雄州只宣传杞拉么村,只有我这样的自由个体,才可能客观地呈现这两个村的形态。这两个村,在我看来都是恩典之村,因为1904年田德能神父的到来,两个村成为“世外天堂”,成为中国咖啡文化的先驱。

朱苦拉村与杞拉么村

第一次走进朱苦拉村,怀着很兴奋的期待感,心里想着马上就要见到传说中的百年咖啡活化石了。一进村,就看见一座天主教堂,外观看不出明显的教堂形态,但凭着其体量,也能判断这是一座教堂。我迫切地寻找去往教堂大门的道路,但路不熟,走进村里也没发现通向教堂的路,正在徘徊之时,一位当地的大姐背着背篓走过来,她向我们微笑,我随口问了她一句:“你家有咖啡吗?”她说:“有。这里就是我家,欢迎进来坐。”我和同行的朋友高兴极了,这不正是我们想要的吗?我们跟随大姐到了她家的院子,院子里摆放着铁锅和石磨,是用于炒咖啡豆和磨粉的。大姐递给我们一包炒好的豆子,让我们用石磨磨粉。很久没有用过石磨了,小时候在老家用石磨磨过豆面。随着石磨转动,香浓的咖啡气息扑面而来,很快,我们就磨好了一碗咖啡粉,大姐说再磨一次粉就细了,于是我们又磨了一次,咖啡粉立马变得很细了。大姐让我们坐一会儿,她给我们煮咖啡喝,我早就听闻朱苦拉咖啡的烹煮方式很独特,跟随着大姐到厨房观摩煮咖啡。大姐已经是煮咖啡的熟手,毕竟已经煮咖啡已经几代人了,大姐把一把装着水的大水壶放在电热灶上,把咖啡粉直接舀到壶中,然后很有节奏的掌控电热灶的火候,等水煮沸之后,咖啡就煮好了,再把浓浓的咖啡倒入一把壶中,壶里有一个漏网过滤,香浓的朱苦拉“古法咖啡”就成了。把浓稠的咖啡汁倒入土陶杯子中,闻到一种类似巧克力的香味,入口也是特别的香浓,比平常喝到的咖啡浓稠得多。终于喝到了百年朱苦拉古法咖啡,算是圆梦了,一个期待了很多年的梦。一百多年来,这里的村民就这样煮着咖啡,咖啡已经成为他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每天早上,村民们都会煮咖啡,中午干完农活,也会煮上一壶咖啡,咖啡出现在农舍、牛圈、鸡圈的氛围中,完全颠覆了城市咖啡的小资时尚趣味。

 

接下来,大姐带我们去教堂参观,现在的教堂已经改建为咖啡文化陈列馆,空间里陈列着几十幅展板,比较精简地介绍了一些天主教的背景,当年传教士的一些背景,还有咖啡的一些常识介绍。看着那些当年传教士的老照片,在那个时代就不远万里翻山越岭来到这里传播爱的教义,真是令人佩服。即使在今天驾驶越野车来到这里也很艰难啊!何况120年前!。

我们继续在朱苦拉村和杞拉么村游走,先后去到了几家不同的村民家,他们都很热情,他们冲咖啡的方式更加直接,就像喝茶一样,直接把咖啡粉倒入杯子中,冲入沸水,然后等咖啡粉慢慢沉底,就开喝了。这也算是一种原生态的咖啡喝法吧,因为,最终咖啡也只是一种饮料而已,不必附加太多。

杞拉么村民
杞拉么古咖啡树
枸拉么村的咖啡馆

 

【五】 金沙江干热河谷,原始且奇幻的风景

到了渔泡江,当然顺道会去金沙江一览,渔泡江与金沙江的两江汇流之地,风景很奇幻,属于很独特的红砂石干热河谷,山体的色彩红红的,很干,很涩,少量的绿植生长其中。绿色的金沙江像一条翡翠带子缠绕其间,非常壮观。这里能看到横断山的断层地形,一层一层的,像裹花卷一样,静静地默观,会感受到遥远的创世之初山体形成与运动的力量,那些一层一层的岩石堆积层,就是上帝的笔触。

在金沙江干热河谷深处,我邂逅了一个最后的牧羊人,很难想象,在如此干涸的山谷中,牧羊人驱赶着羊群,就为了找寻那一点点绿洲。在一个村庄的遗址,还剩余了几栋彝族人的石头房子,房子很矮,只有一米多,门只能蹲着进去。我不解为何房子修得这么矮?问当地朋友,朋友说是为了安全,太高了不稳固,因为是纯石块堆砌的,没有粘合剂。

金沙江干热河谷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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