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经验天主三位，再认识三位一体。

达尼尔神父

三位一体——这个词往往让我们立刻从具体经验的日常世界，跃入永恒与抽象的领域。对于某个年龄层的人来说，想到天主的“三”，便会浮现出修女在黑板上画三叶草和三角形的画面——她们曾帮助五年级的我们想象“三与一如何共存”。“三位一体” 让人联想到哲学（一本性、两发出、三位格、四关系，以及 “互渗互存” 等专业术语）。这个词常使我们从心灵转向理性，远离祈祷与信仰生活。另一方面，“圣父、圣子、圣神” 这些名称虽指向历史与经验，如今却引发关于 “天主论中的父权制与性别” 的干扰性争论。

 

因此，我们更易在祈祷中而非正式神学中获得理解。值得庆幸的是，今日庆节的圣经选段提醒我们：对三位一体天主的经验，远早于关于祂的哲学论述，甚至早于圣经记载。系统神学有个有益区分：内在三位一体（天主位格的 “内在” 关系）与救赎三位一体（圣父、圣子、圣神在以色列历史中启示，最终在耶稣基督的生、死、复活中成全——早期作者称之为救恩 “秩序”）。尽管内在三位一体在存在秩序上为先，但人类首先经历的是救赎三位一体（天主在历史中以三位一体启示）。对天主 “三位” 行动的经验，必然引发关于 “天主独一性” 的哲学追问。而保禄、玛窦与申命纪作者所指向的，正是这种先于哲学的天主经验。

 

首先是以色列的经验：他们逐渐认识到，宇宙的创造者就是那位被称为 “雅威” 的上主 ——祂曾将他们从埃及奴役中拯救，又从巴比伦流亡中救赎。《申命纪》第 4 章（第一读）惊叹于这样的奥秘：以色列作为民族，被难以想象的万有之主唯独所爱。

 

而同一上主如何在纳匝肋人耶稣身上完全启示，以及这神圣的自我启示如何借圣神的德能影响基督徒的生命，在本周日选自《罗马书》的简短选段中得以精彩呈现。在这封保禄最长且最系统的书信里，他写给尚未谋面的基督徒，通过阐述宣讲方式和解释耶稣基督的福音来自我介绍。我们今日所读的段落，接近书信核心的高潮——四章内容（罗 8:14-17）用五种模型描述基督徒的转化：从与亚当的联合转向与基督的联合，从死亡走向生命，从奴役迈向自由，从一份契约（因死亡失效）到新契约，以及此处从奴役到被收养的 “子性”。

 

保禄沿用了他在写给迦拉达人的激情书信中（迦 4:1-7）首次详细阐述的观点，将基督徒的身份比作 “家仆成为养子”。在保禄和罗马读者的社会语境中，无子女的夫妇常收养心仪的仆人作为继承人。昔日的奴隶突然成为家庭成员，更可期待丰厚的遗产。保禄以此常见经验类比基督徒的皈依与入门：人突然发现自己成为天主的子女、天主子的弟兄姐妹，并因领受天主圣神的恩赐，能以圣子祈祷中亲密的 “阿爸” 称呼，向万有的根源呼求。教会因此在礼仪中祈祷：“向圣父，借着圣子，在圣神内”。

 

因此，我们在祈祷中比在正式神学中更易理解：将天主认识为三位天主位格的启示究竟为何。我们的基督徒祈祷，尤其是感恩祭崇拜，并非对哲学抽象概念的信仰行为，而是对天主在耶稣——以色列的基督——中启示的回应；耶稣借圣神的恩赐赋予我们能力，继续祂的使命。

 

从圣经背景来看，玛窦福音结尾复活耶稣的大使命（玛 28:16-20）不仅是命令以三个神圣之名施行洗礼仪式，更是委托建立群体——这些群体回应在耶稣中启示的天主之爱，活出山中圣训所教导的圣神生活：一种具体的生活，充满诚实、贞洁、正义、非暴力与修和。